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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时代的癔症病因学之问
安娜O案例是弗洛伊德癔症研究史中的早期经典案例。在父亲重病之后,安娜O承担了照顾父亲的责任,这之后,她出现了一系列严重的身体心理症状。
在身体层面上,安娜O表现出神经性咳嗽、斜视、失语、各种不同的麻痹、视觉障碍;在心理层面上,安娜O出现惊悚的幻觉,同时,安娜O似乎拥有两种不同、但交替出现的“意识状态”:一种是正常的意识;另一种被另一位医生布洛伊尔称之为“类催眠状态”。
在治疗过程中,安娜O陆续出现一些语言障碍,她首先失去德语能力,只能以英语言谈,发展到最后则完全失去言语,成为癔症性失语。
而讨论安娜O的病因和治疗,需要从癔症本身的病因学说起。
癔症,也就是歇斯底里症。癔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在希腊语当中癔症是子宫的意思,因为癔症患者以女性较多,所以在古希腊时代普遍认为
癔症的发作是因为女性的子宫在,女性的身体里面乱跑出现的器官的幻觉和行为。之后一直到弗洛伊德时代,由于精神病学史都是以生物精神病学为主导,因此认为癔症的病因也是器质性的。
而弗洛伊德在实际诊疗过程中却发现,比起其他具有明确生物学基础的瘫痪来说,癔症的瘫痪具备很多令人困惑的特点,包括了更强的精准性或者说局限性,和更强的强度。例如癔症性痉挛的程度是要比器质性的强度高特别多,而精确性指的是如果是器质性的瘫痪的话,例如手部瘫痪了,这个人的面部或者腿部也一定会有一些影响,但是癔症的瘫痪特别精确并没有太多的这些并发症。
那么,这是不是能够说明癔症的病因其实和其他具有明确生物学基础的瘫痪不一样呢?在此弗洛伊德提出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观点:歇斯底里症不知道自己神经系统的构成。
因此在弗洛伊德这里,癔症变成了一个和观念相关的问题,而不是器质性的问题。例如手臂瘫痪了,是指手这个概念对患者来说发生了改变,从而引起了病人身体上面的瘫痪。弗洛伊德说到,手臂麻痹的实质是,手臂的概念不再能与构成自我的其他观念联系在一起。我们要研究的,即是为什么手这个观念的改变能够引起患者对应躯体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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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对于癔症病因的假设
那么,弗洛伊德的癔症病因学是怎么建立的呢?
在这里,弗洛伊德根据对患者的观察发现,遗传生物原因能够影响癔症发病但是却不能解释所有案例的情况,对此弗洛伊德提出了癔症的3大病因:
1.先决原因:主要是指的癔症的遗传因素和生物因素;
2.共同作用的因素:也就是,当时引起症状的一些其他因素,例如时常会出现的体力消耗,发烧,中毒,创伤,劳累等,还有许多是病人自己命名的;
3.特殊原因:也就是对应癔症的特定(心理)原因。
在这三个因素中,需要考虑的是,哪个原因所占的权重更大?其中尤其是特殊原因,或者说癔症的特定(心理)原因,需要我们进一步去思考:在相似的遗传因素和共同作用因素下,为什么有些人会表现出癔症的症状,但是有些人不会?弗洛伊德在这里提出了一种特殊的病因学,即需要考虑的是癔症的症状和这种特殊(心理)原因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为此,弗洛伊德开始对病人的过去进行回顾。
在治疗过程中,弗洛伊德发现,癔症患者治疗过程中往往表现出一种模式:
自由联想,回想起一段记忆
情绪化宣泄
症状减轻
于是,弗洛伊德假设癔症患者是在这个表达过程中存在问题。如我们回想正常的情绪宣泄途径,是刺激发生—情感发生—情感宣泄—情感消耗。癔症患者在这个过程中,刺激之后的情感环节似乎不存在,而是以身体形式表达。
也就是说,癔症发病和情感以及记忆有关,由于记忆出了问题,于是情感也出了问题,没有能够得到表达,从而导致了身体形式的转化。
这也和弗洛伊德之后的案例观察相符。在20多例歇斯底里症患者的个案当中,弗洛伊德发现,患者的联想,这些记忆的源头都是联系到的是患者的童年的性经历。
例如一个小女孩,童年的时候让一个小男孩私密的摸过自己的手,这个是特点记忆包含一个刺激和一个情感。可以想到的是,在发病的时候也是因为有一个刺激接触了这个小女孩的手,同时也一定触发了小女孩的这段记忆,但是因为记忆出了问题,或者说由于压抑,小女孩本人没有办法意识到,即这段记忆留存于她的潜意识中而意识中小女孩却不记得。
她不知道这段记忆被唤起了,就只能在当前意识当中寻找一个这个记忆的替代品,最后构成一个虚假的记忆。但虚假的记忆不能够和情感真正结合,兴奋无法释放,只能转移到身体形式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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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真实的吗?
这里还要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回想的真实性。就是患者们回想起来的这些事件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我们应该怎么样去相信到底是哪些创伤性的场景是致病的特定原因呢?
例如某个患者的歇斯底里症的症状是呕吐,这里如果患者吐露有三个创伤性的场景:
吃到一个变质的苹果;
看到一个可怕的交通事故产生恐惧;
看到高度腐烂的尸体,产生大量厌恶情绪。
这三个都是病人描述的创伤性场景,那么我们应该相信哪一个呢?
可以看到,第一个场景当中只是能出现呕吐这个动作,但是并不会有十分强的创伤的力度。而第二个场景当中会会产生十分强的创伤的力度,但是并没有和呕吐有任何逻辑上的解释关系。而只有第三个创伤场景,既符合了创伤的力度,也因为厌恶情绪符合了呕吐的逻辑。
所以我们就会倾向于认为,这个第三个创伤场景更恰当一些。也就是说,对于创伤记忆,要成为一个恰当的特征性记忆,应该有着以下两个特点:
创伤的力度;
解释症状的适当性。
而实际的症状其实更为复杂,因为病人很可能从场景1联想到场景2需要过渡很多个场景,而场景2到最后的场景3也是。
同时癔症的症状是多样化的,并不会只有上述单纯呕吐一个症状,会伴随着其他许多的症状。所以联想就具有十分的复杂性。但无论如何,弗洛伊德发现,只要我们进行一个自由联想的过程,让病人进行联想,越贴合最后的场景,治疗效果就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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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的癔症心理模型
综上所述,弗洛伊德的癔症心理模型,可以总结为被压抑的力比多的能量,通过癔症的发作得到释放。特定原因是青春期之前的性冲动的唤起,和特定的记忆有关系但是被压抑,无法意识到。到达青春期之后的记忆和之前的性冲动唤起无法划上等号,导致需要通过身体形式的表达。对此,治疗的过程是通过自由联想法,让病人把情感和性冲动相关的记忆相联结,得以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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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回到安娜O的案例,年8月中旬的时候,安娜.O出现“恐水”症状。在第一位医生布洛伊尔所实施的催眠中,安娜O说是因为看到女仆的狗在她的杯子里喝水,所以感到恶心而拒绝喝水。我们可以从这个恐水症来探索一下弗洛伊德所说的癔症的心理机制是否恰当。
首先这里面的“原初记忆”我们可以认为是安娜O看见了女仆的狗在她的杯子里喝水,感到恶心。但是安娜O,在意识当中却遗忘了这个记忆,表现出来的是变的不能喝水。也就是说这一段的记忆消失,情感也消失,变成了身体上对于水的拒绝。
仔细分析这个过程,我们可以看到,水这个观念其实是凝缩了一段带有恶心情绪的记忆的,但是因为这段记忆不被意识所接受,所以被压抑,不能被正常回忆。这里记忆的消失并不是这段记忆不在了,而是留存于患者的潜意识之中,在某些情况下能够得以被唤起。
比如安娜O接触到水的时候,但是由于这个记忆在潜意识之中,患者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伴随着这记忆的情绪难以合理地宣泄,于是向身体转向,表现为安娜O不能喝水的症状。
在这个例子中,催眠的状态下,安娜O潜意识中的这段和水有关的恶心记忆被唤起,于是这段记忆和恶心的情绪取得了恰当的关联,恶心的情绪得到了表达,因此安娜O又可以喝水了。
不过因为这个是安娜O的一个很小的癔症的症状,所以只能用来初步的思考,这个机制,也并没有能够找到安娜O的癔症的核心。总之,可以说根据弗洛伊德的研究,歇斯底里症(癔症)不只是女性的专属,而是所有人都可能有的一个机制,是男性也可以存在的一个心理疾病。
当然以上内容是古典精神分析早期对于癔症的研究,随着精神分析百年来的发展,和流派的演变,现在对于癔症的认识也有了很多不同的定义,大家感兴趣可以自行阅读精神分析相关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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