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还在农村,每天早上见面时,我会用“吃罢清早饭没”向你打招呼。我不会拽洋气的语子,用“早餐”代替“清早饭”。见面一句“吃罢饭没”,是打招呼,相当于“你好”,并不是真的关心你是否吃过饭,没吃的话,一起吃。
对小时候吃早饭笼统的记忆,就是吃红薯。冬春季,每天早上烀一锅红薯,锅边上贴玉米面饼子,红薯蘸着咸豇豆,就是一顿早饭。红薯窝头是用红薯干磨成面做的,条件好的家庭可能掺点小麦或者大豆。红薯窝头又黑又粘,粘手粘牙,吃到肚里烧心。小学二年级时,有天早上放学,实在饿了。我娘蒸一锅红薯窝头,刚住火,我就迫不及待地掀锅去拿,热窝头把五个手指头全粘着,太饿了,坐在门砧上,连吃两个,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完全能够形容当时的吃相。
初中时,需要住校,背着馍篮子上学。我们头天晚上,要把第二天早上吃的馍,用网兜子装好,送到学校大伙房笼上,学校免费给学生馏馍(烧煤费用也可能含在学杂费里)。全体住校学生都在大伙房馏馍,网兜子是透明的,里面不能装好馍,否则被人故意掂走的概率极大。早饭,吃馍,喝馏馍水,是我们初中生活的常态。那时候,农村学校,比较封建落后,有很多男女生之间说话就脸红的人。我倒是仗着不怕和女生说话的优势,偶尔找条件好的女生要馍焦子吃,后来想想,全靠吃人家的馍焦子改善了贫瘠的生活。
在县高中上学时,学校的伙食明显比乡下初中好,只要有钱,不至于天天再喝馏馍水。高中大门口就有一个早餐点,我们会拿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到那里买妈糊子。妈糊是鹿邑特有风味早餐,用小米黄豆研磨熬制而成,上面撒上一点咸黄豆,喝着特别香,不用勺子,直接喝,喝完能把碗喝得干干净净。有时候,几个同学也会相约坐在水面包子摊前,让老板焊几个鸡蛋,再要几根油杠,慢慢品着妈糊,看起来颇有大款风范。高中毕业后,同学之间回忆往事,只要提起妈糊,就会不由自主地流口水。有一次回鹿邑,我特意去喝妈糊子,向老板要勺子,老板癔症了一下,从他的抹布下面给我拿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勺子,在水桶里一涮递给我。看到老板的动作,我猛然间想起来,喝妈糊不用勺子的传统。
到省城读大学后,才发现早餐不止妈糊子,还有胡辣汤、牛奶、面包等,品种更加丰富。不知何时起,胡辣汤开始成为早餐的主角,过一段时间不喝胡辣汤,总感觉嘴里没味,就像《水浒传》里鲁智深几天不喝酒那样急得慌。新冠疫情爆发后,早餐店停业很久。疫情防控初步取得效果后,政府逐步开始复产复工,顺河路胡辣汤甫一开门,大量食客从四面八方涌来,为了喝一口久违的胡辣汤。正是由于食客太多,胡辣汤竟然成为彼时新闻热点,辖区办事处采取紧急措施,才有效控制了火爆场面。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不同地域形成了不同的风味早餐。我去的地方比较少,吃过的早餐不算多,印象比较深的几个地方,北京早餐馄饨比较多,厦门的早餐喝冰绿豆水,武汉吃热干面,桂林吃米粉。我们或许不习惯外地的早餐模式,但当地人早已适应他们的生活。看新闻报道,武汉有序开放后,武汉人蹲在路边吃一碗热干面,同样是激动的不得了。
人的味觉是有记忆的,对于自己习惯了的饮食情有独钟,一段时间不能品尝,味蕾会偶尔触发,让特别想吃。民以食为天,人的幸福应有多个指标,单纯从饮食来说,能够做到想吃啥就吃啥,那就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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