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埃米?冯?N夫人的案例是《癔症研究》中,弗洛伊德尝试用“谈话法”治疗的第一个案例。从现在的精神分析技巧来看,弗洛伊德对此个案的治疗是初级和原始的。但对此个案的研究帮助弗洛伊德思考并提出精神分析中的一些重要原则。因此,沿着大师的足迹,重读埃米?冯?N夫人的案例是理解精神分析的必经之路。
01
埃米?冯?N夫人
埃米?冯?N夫人,本名:BaronessFannyMoser,40岁。她的家族来自德国中部,但两代人在俄罗斯的柏尔蒂克省定居,在那里有大量的财产。她是家庭中14个孩子中的第13个。她受到精心的抚养,母亲精力旺盛,严厉。埃米23岁时结婚,丈夫是显赫的大实业家,年龄比埃米大很多。婚后不久,丈夫死于中风。他们有两个孩子,分别为14岁和16岁。自从丈夫在14年前去世以来,她一直患有不同程度的疾病。现将埃米的症状整理如下:
(1)说话有困难。言语中不时有痉挛性的停顿,好像结巴一样。
(2)手指不停乱动。宛如手足徐动症。
(3)抽动。脸,颈部肌肉抽动,右侧胸锁乳突肌抽动明显。
(4)嘴发出吧嗒声。她常用嘴发出吧嗒声而阻断自己的说话。
(5)言语插入。在她对弗洛伊德叙述过程中,每过2-3分钟,她会停下来,扭曲着脸,现出恐怖和厌恶的表情,向弗洛伊德伸出手,张开并弯曲着手指,用不同的声音,充满焦虑地惊叫着:“保持安静!不要说任何话!不要碰我!”。
(6)抑郁、失眠。
02
弗洛伊德的工作
弗洛伊德在-年,对埃米?冯?N夫人进行了两段治疗。在治疗开始,弗洛伊德为了方便每天对其进行观察和治疗,建议埃米住进了疗养院。因此,当时治疗和现在的精神分析治疗有很大差异。埃米类似于现在的住院病人,而弗洛伊德类似于现在的住院病房的医生和心理治疗师。因此可以理解,当时对埃米的治疗是综合性的。比如:弗洛伊德会叮嘱埃米一天洗两次热水浴,之后,弗洛伊德会对埃米进行全身按摩。后来,改为麸糠浴。有时会用电流刷子刺激她麻木的双腿。甚至,弗洛伊德会对埃米的日常生活和饮食习惯进行管理和指导。
当然,弗洛伊德最主要治疗方法有两种:
(1)在埃米催眠或者清醒状态下,和其谈话,让埃米讲出症状的原因。例如:在催眠状态下,要求埃米和其谈话,在谈话中,不断的询问埃米症状的原因;如:害怕的原因是什么?是否总是结巴?这种抽动有多长时间了?曾经有过哪些害怕的经历?是什么使你感觉困扰?生活中的什么事情对你产生最持久的影响、并经常在记忆中浮现?然后,埃米会根据弗洛伊德的问题展开回忆和讲述。
(2)在催眠中加以暗示,消除和修改埃米的负面记忆。例如:在催眠中,弗洛伊德会握住埃米的一个手指,命令她入睡,并暗示她,只要睡得好,她的所有症状都会得到改善等等。再如:当埃米在催眠中谈到说话结巴,抽动的原因——当她坐在病的很重的女儿床前,想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就会出现抽动,这有五年的时间了。弗洛伊德为了减轻这种记忆的重要性,随即指出埃米的担心是多余的,自从那次生病后,她女儿什么也没发生。而当埃米在催眠中谈到害怕印第安人插图时,弗洛伊德的暗示是教导埃米不要害怕,而是要尽情的对他们笑。
03
弗洛伊德的假设和思考
根据对布洛伊尔的个案安娜?O的思考,弗洛伊德确定了对埃米?冯?N夫人治疗工作的基本假设。弗洛伊德认为:癔症患者受到来自记忆的折磨。他们的症状是特定的(创伤性)体验的残留和记忆表征(兴奋性的残余)。哪里有症状,哪里就有遗忘(amnesia)——种记忆缺口,填补这一记忆缺口就意味着消除了症状产生的那些条件。因此在对埃米的治疗中,治疗的重点是在催眠状态下让埃米讲出症状背后记忆、事件、细节和原因,再加上一些催眠暗示治疗。
弗洛伊德坚信自己对埃米两年的治疗是完全有效的,但从治疗效果上来看,弗洛伊德对埃米的治疗只取得了部分的成功。在第一段治疗结束后,弗洛伊德描述道:我这个病人的情况改善得非常快,不久她使我确信自从她丈夫去世以来,她从未感觉这样好。。。她的健康状况持续数月很好。但好景不长,7个月后,埃米又复发了。弗洛伊德描述道:我的治疗在她身上失去作用,她迅速倒退至我曾经解脱她以前的状态。经过第二段治疗后,他描述道:结束最后一次治疗之后的9个月,她感觉很好。尽管我的治疗方法没有改变她的基本性格,但她在许多方面比以前健康和能干了,自我折磨的倾向也少了很多。但她的癔症性情仍没有终止下来。
为什么说治疗是不彻底的呢?我想有以下几点值得探讨:
(1)性的问题。
在《癔症研究》中,弗洛伊德认为癔症的致病原因是病人的创伤性记忆,而创伤性记忆最核心的是性欲冲突(①癔症症状—②创伤记忆—③性欲冲突)。但在对埃米?冯?N夫人的治疗中,弗洛伊德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和埃米讨论创伤记忆上,忽略了埃米的性欲冲突问题。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两方面:第一个原因是,在谈话治疗时,埃米?冯?N夫人很少提到性相关的内容。这一点弗洛伊德是有所察觉的,他认为埃米的讲述完全没有性欲内容,给他讲的故事是已删减的版本,她在讲述时总是欲言又止。第二个原因是,当时弗洛伊德临床经验尚浅,且并没有坚信性欲冲突是导致癔症的核心。因此,在埃米讲述旅馆男人事件——很可能涉及到性的问题上,弗洛伊德犹豫了,并未和埃米进一步探讨。后来,弗洛伊德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在埃米个案的讨论部分有所论述。
(2)抵抗(resistance)的问题。
当弗洛伊德急切的询问时,埃米会显得不耐烦,“相当暴躁”,并且要求弗洛伊德停止“问她这些点子从哪里来,让她把该说的先说出来”。有时弗洛伊德的催眠会完全失败,暗示也常常失去效果。我们从埃米常对弗洛伊德说的一句话可以一窥究竟:“我会这样做,因为你要我这样做,但我以后要告诉你这样做会更糟”。面对埃米的抵抗,弗洛伊德也发现,不停的打断诉说,正如她沉闷而重复的症状所宣示的,并没有办法使治疗有所进展,反而应该让她把故事说完,一点一滴费力的积累进展。正如多年后,弗洛伊德对埃米?冯?N夫人的女儿说,埃米教会他的是:单靠催眠方式的治疗,既没有感觉也没有效果。这直接促使弗洛伊德放弃催眠治疗,而发明精神分析的方法。
(3)转移(transference)的问题。
转移的问题是弗洛伊德较晚期才加以研究和提出的。但转移现象却是贯穿埃米个案始终的。不过,由于当时弗洛伊德的转移理论尚未形成,因此对埃米个案中的转移现象几乎没有正面讨论。当我们深入埃米个案的细节,还是可以找到一些转移的信息。①弗洛伊德有一次在催眠中问埃米为什么早上如此不安宁?埃米说担心自己的月经快来了,这会影响按摩。(在治疗埃米期间,每次埃米洗浴后,弗洛伊德都会为其进行全身按摩治疗。)也许,这里涉及到埃米对弗洛伊德性的转移。②在第一段治疗结束后的七个月,埃米再次复发,此时她埋怨弗洛伊德,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并且声称弗洛伊德已不能再对他进行治疗。但不久,当埃米遇见弗洛伊德后,她又回到维也纳,再一次把自己交给弗洛伊德治疗。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埃米对弗洛伊德的转移是矛盾且冲突的。③治疗结束三年后(年夏),她写信给弗洛伊德询问其是否同意另一位医生给他催眠。因为她又病了,且不能来维也纳。弗洛伊德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允许这么必要,直到他回忆起,年,当时在埃米的要求下,弗洛伊德出于保护,不让她被任何他人催眠。
总结:
由此,可以看到,埃米把自己无意识的依赖和反抗,爱和恨转移到与弗洛伊德的治疗关系中。弗洛伊德在治疗中并未针对此问题和埃米进行探讨。这也可能是导致其在埃米的治疗中只取得部分成功的原因。当然用现代精神分析理论来评价弗洛伊德早期个案,不免有事后诸葛之嫌。但弗洛伊德最让人钦佩的是可以把自己错误转化为洞察的来源,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不断攀爬和求索。吾辈将沿着大师的足迹,继续前进。
参考文献:
布洛伊尔,弗洛伊德,车文博主编,癔症研究,九州出版社,
拉普朗斯,彭大历斯,精神分析词汇,台版,
彼得?盖伊,弗洛伊德传,商务印书馆,
弗洛伊德,车文博主编,精神分析新论—精神分析五讲,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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