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活动方案要求,组委会将征得的全部篇作品,经初审、复审、终审三轮审读委审读,于7月6日决定,以下30篇作品为本次活动的拟推荐第四批“中国好故事”,现予以公示。公示时间为即日起至年7月18日。如有情况反映,可在公示期间向本组委会反映。联系人:邬老师;联系-;联系 洪武五年,初冬。
这一天天刚亮,刘伯温就把家中所有人都叫醒了。儿子打着哈欠问道:“爹,你是不是算到今天皇上又派人请你出山,为他朱家的江山社稷,永不动摇而出谋划策……”
刘伯温手捻胡须,微笑着点点头。
“爹,你己告老还乡好几年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依儿之见,你该称病不出,况且,外面早遥传你已……"
“混账!”传说他刘伯温去世的谣言,刘伯温有所耳闻,但他都一笑而过,因此怒斥儿子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圣上待我们家不薄,还免了咱们青田百姓多年的赋税,洪武三年,又封我为诚意伯,皇恩浩荡,这是给我们家多大的荣耀啊!我是朝廷老臣,永远要忠君爱国,尔等也一样。岂能做出欺骗圣上的事体?”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家人打开们,果然见青田县令陪同钦差一行人,来到院子里,宣读圣旨。
刘伯温忙率全家人跪地接圣旨时,认出眼前的钦差大臣,不就是朱元璋的锦衣卫郭三九吗!当年的楞头青,如今已经成器了。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郭三九弯腰拉起刘伯温,道:“大国师,别来无恙啊!”
“托当今圣上的洪福,老朽一切安好。"刘伯温站起身问:“郭钦差,皇上让我去宿迁斩龙脉,是谁发现的龙脉?据我观察天象,一切正常呀?要不然等晚上我再观测一下?”
有龙脉之地必出反王。朱元璋打下江山后,就派懂得天地日月运行之法的刘伯温,到全国各地去斩龙脉,断地气。刘伯温斩断近百条龙脉后,才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宿迁有龙脉。
“发现龙脉的这个人,已经被软禁在宿迀,至于你要再观测的事我看就不必了,大国师难道没听明白皇上的旨意——即刻启程,不得有误!况且我的三万大军还在大运河边上等着呢!”
刘伯温见状,只好随郭三九一行离开青田。
来到京杭大运河边时,只见运河里密密麻麻满是兵船,蜿蜒二、三里路长,那阵式堪比当年攻打陈友谅。
“郭钦差,你说的三万大军都在这里吗?依我看,这里顶多有一个卫的人数!”
“大国师真厉害,这里的确只是京师的一个卫,剩下的兵员数,等到了宿迁再征招地方武装力量来补充,保证有三万大军供大国师调遣和使用。”
“哪里用得着三万大军呀?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龙脉!”
郭三九眉头一皱道:“宿迁那个风水师说有,大国师你说没有,这回热闹了。”
浩浩荡荡的军船,沿大运河一路向北。
到了第三天晚上,船队停泊在洪泽湖湖面开阔水域进行修整。刘伯温来到船头,夜观天象,见内一星(皇帝的御座)稳稳的在太微垣之中,行动举止从容不迫,符合天道,且明亮有光芒,说明宿迁所谓有龙脉之象,纯属扯淡,现在如此调兵遣将,兴师动众,实在是劳民伤财,必须阻止大军北上,减少国力的消耗。想到这里,刘伯温便在一名挑着灯笼的兵丁引领下,来到郭三九的指挥船上。
“什么?停止北上?”郭三九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跳起来嚷道:“大国师你是想抗旨不遵吗?”
"我岂敢违抗圣命,只是……”刘伯温抱拳在胸,便把刚才夜观天象所看到的祥瑞之兆,讲给郭三九听,大国师的话还未讲完,就被郭三九不耐烦地打断了:“大国师,人家发现龙脉你却没发现,你是老眼昏花还是故意放任龙脉的生成?我实话跟你说,皇上对你很生气,也很失望,还怀疑你发现了龙脉故意隐瞒不报,这些,我都替你打了圆场,毕竟,当年你教我做人做事让我受益不少。我知恩图报,可现在你居然阻挡大军北上!你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违抗圣命么?看在你是有功老臣的份上,我且不追究你刚才的提议,只是从现在起,你休要再提搬师回朝这类话,否则以抗旨罪论处!”
刘伯温闻言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换来的却是圣上对他的怀疑,心里是五味杂陈。此时,刘伯温见郭三九一意孤行,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无益。他知道自己绝非老眼昏花,错看天象,只是不明白宿迁那个风水师,是用何种方法发现龙脉的?若是他另有所图,那他付出的代价未必也太大了——欺骗圣上的结果,不仅是凌迟处死,而且还要户灭九族。看来这个未曾谋面的风水师真是疯了。
从指挥船回来,刘伯温遇见巡检船队的副指挥使郑建经过这里,他刚想把夜观天象的结果告诉郑建,却瞥见从信号船上发来信号,就问道:“这灯语是什么意思?”
“大国师,你回船舱吧,船队马上要连夜开拔。”
刘伯温欣喜地问:“是往回开拔吗?”他见郑建摇头,就明白军船要继续向前。无可奈何的刘伯温在和郑建聊天时,才知道郭三九为争取这次行动,费力不少,要知道军队在和平年代,立功受奖的机会特别少,终于有了这次斩龙脉的任务,又是有大国师刘基指挥,执行这样的任务还不会损兵折将,所以京师部队的首脑们,都削尖脑袋往里钻,结果郭钦差凭借当年和皇上的特殊关系,才得此重任,但,皇上只给了一个卫的兵力,这也是皇上为减少路途消耗,做出的明智之举。
“你见过宿迁那个风水先生吗?”
郑刚摇摇头说:“没有!”
说话间,信号船上又发来一次灯语,接着,军船就动了起来。而在这时,船尾方向却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刘伯温和郑建一起,循声走过去,瞧见先前那个打灯笼的兵丁,正在抹眼泪,“你为什么哭泣啊?”那兵丁抬头见是大国师和郑将军,知道搅扰了两位大人,就急忙擦了下泪水,叩头请罪道:“我叫伍有福,快要到我的家乡了,就忍不住哭泣。”
“马上要与家人团聚,你应该高兴才是啊?”郑建不解地问。
“我的父母早已逃荒在外,我回家是见不到亲人的,所以伤心流泪。”
“你家在哪里呀?父母为何不在家种地,而要去逃荒要饭?”
“大国师你有所不知,我家住在宿迁北边的伍家圩,那里土地虽然肥沃,却无法耕种。年年饱受旱涝之灾……”
第四天下午,浩浩荡荡的军船终于停靠在宿迁东关口码头。码头边上,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夹道欢迎的军民。郭三九见状很满意,拉着刘伯温的手,一同上岸,接受地方官的觐见。
在接风洗尘宴上,刘伯温问宿迁县令,那个风水师呢?县令回禀刘伯温,那风水师姓伍,自称叫“伍子胥”,重了春秋时期伍相国的名号,当地人认为他这样取名字是辱没了祖宗,所以都不愿喊他名,而都叫他伍疯子,不过他精通麻衣相术,每言必中这倒是真的,在我们这儿很有名气,只是这人平时披头散发,邋里邋遢,还喜欢装疯卖傻,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现在就没有让他来见大国师。
“伍子胥”?刘伯温觉得这人真是个疯子,为了出名,叫名人的字号也就算了,可也不能撒宿迁有龙脉这样的弥天大谎呀?这不是作死吗?随之,刘伯温却又疑惑不解:他这样的人,讲的疯言疯语,怎么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呢?宿迁县令解释说,前些年,淮安太守得知伍疯子的名声,来宿迁找他相面,伍疯子开口就说太守你最近很糟糕。太守点头,言说朝中老是有人弹劾他。伍疯子掐指一算说太守你官声尚可,这次有惊无险,不仅如此,半年以后还会升迀。到了半年时,这淮安太守果然升官了。从那以后,伍疯子就成了淮安太守家的座上宾,但毕竟他是自由散漫惯了,成不了器,要换了别人,早飞黄腾达了……这次说宿迁有龙脉之气,十有八九是他通过淮安太守之口,传到皇上那里的。刘伯温当下就要去见伍疯子。
刘伯温在县衙的后花园里,见到披头散发的““伍子胥””时,““伍子胥””正一边饮酒,一边摇头晃脑地吟道:大雨倾兮水飘床,村人逃兮走四方,旱兮涝兮交替兮,故人忘兮伍家庄。
刘伯温听罢,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道:“好凄惨好悲催的伍家庄,怎么会是这番景象?”身后的兵丁早己泣不成声。
伍疯子闻声,回头看了刘伯温一眼,先是一怔,随后惊呼道:呀呀呀!大人你是我从事麻衣相这行以来,见到的最优秀之面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可惜,现在己是西下的夕阳,还横遭乌云遮挡……
“疯子,休要胡言乱语!”一旁的县令高声怒喝道:“站在你面前的乃是开国重臣,大国师刘伯温……”伍疯子闻言,吓得一哆嗦,手中的酒碗掉落地上。
刘伯温摆摆手,打断了县令的喝斥,他见“伍子胥”的样子虽然有些疯癫,但并非是招摇撞骗、顺吃溜喝的小人时,乃上前捡起酒碗,送到伍疯子的手中道:“伍大师果然精通相术,所言不差,只是你说的宿迁有龙脉之气不知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看看吧!”
“大国师请恕我直言,这龙脉我可以看到,你能不能看到,这得看你有没有这个缘分……”
“是么?伍先生若是无中生有,欺君犯上,那你的脑袋与你身体的缘份也就尽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伯温跨上兵丁牵来的马,见伍疯子站在衙役专为他准备的小毛驴旁边,磨磨唧唧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催促负责监控伍疯子的典吏说:“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他吧!”典吏有些不情愿地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剑,递到了伍疯子的面前道:“这短剑是凶器,暂且交还给你使用,等斩龙脉的事了了,还得没收。”
三匹马跟在小毛驴后面,不疾不徐地走在大街上,这略显滑稽的样子,惹得行人指指点点。出城门向北走了约有五、六里地,只见一马平川的宿北平原,田地荒芜,村庄里居然十室九空。刘伯温见状震惊不己,问典吏这是怎么回事,典吏说这儿常年旱涝不均,土地无法耕种,致使当地百姓外出逃荒要饭,才有眼前这凄惨景象。
有此大灾为何不上书朝廷治理?
典吏说早就上书了,这都两三年了,可至今没见答复。
那县衙门也该征召民工,自力更生,开沟治理呀?岂能仼由灾难的侵扰。
若是大国师还在其位,也许这个问题早己得到解决,可……典吏觉得说这话不合适,急忙改口说这巨大工程,朝廷不拔银两,举一县之力,没有三年五载是无法完成的,再说,哪任县令愿意干这出力不讨好,甚至是遇到各种阻力,工程被迫下马,成半拉子工程,给当地留下千古骂名的蠢事?
刘伯温深知官场的症结,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也无法解决这里的灾难,真是爱莫能助。
“大雨倾兮水飘床……”骑着毛驴的伍疯子,嘴里哼唱着那歌谣,对于大国师和典吏的对话,跟没听到似的。
旷野之上,刘伯温四下里观察,并没有发现龙脉之象,而伍疯子却时不时地翻身下驴,走到裸露在黄土之上的尸骨旁,抽出短剑,在冻僵的地上挖个小坑,掩埋白骨。刘伯温问“这里是你家祖坟吗?”伍疯子摇头道:“我家的祖坟安在三台山,他们活着时饱受旱涝之苦,死后岂能让他们再遭天灾?”他指着面前刚刚堆砌的小土包说:“这些白骨虽与我无关,可还是让他入土为安的好。”
刘伯温按照伍疯子所言,以伍圩子为中心,接连对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进行三天的探寻,然而,除了村中那一字排开的泥草房,远远看去似一条陷入泥潭的青龙,僵卧在贫脊的土地上外,别的则连龙形都不曾见到。
又过了七天,还是一无所获。立功心切的郭三九,天天派人来打探寻脉进展情况。
典吏早被伍疯子漫山遍野地瞎转悠,折腾得要疯了,几次在刘伯温面前说要砍了伍疯子。
刘伯温安慰典吏,探寻龙脉这事急不得,何况,你把他杀了,找不到龙脉的罪责你担当的起吗?其实,刘伯温心里却也在寻思:根本不存在有龙脉,而伍疯子每天还在像模像样地寻找,他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啥药?
刘伯温通过勘察,找到解决这一带旱涝之灾的方案,若是开一条深水沟,连接北端的沂河,保准这里变成旱涝保收的粮仓地。刘伯温有了这一发现时,突然意识到伍疯子所谓的“龙脉”“帝王之气”完全是谎言,其真正目的是想利用朝廷斩龙脉之力,行开挖水沟之便!好一个伍疯子,醉翁之意原来在这里,可即使能糊弄出龙脉之象,没有一刀见血的“龙眼”,大众面前如何解释?这个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操作。
刘伯温自打发现了伍疯子的动机后,就不再跟着伍疯子屁股后漫无目的地转悠了,闲来无事,就到圩子里救助那些留守老人,并和他们拉家常。
这天,典吏因为一桩案子需要回县衙处理,监控伍疯子的事暂由兵丁伍有福接管。
吃过晌午饭,刘伯温午睡醒来时,见伍疯子一动不动地跪在床前,一下子明白了伍疯子的用意,就坐直身,故意问伍疯子:“怎么还没出去找龙脉?”
“大国师,求求你救救伍圩子的父老乡亲吧!”接着,伍疯子便把他炮制龙脉谎言的经过和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伯温。”
果然不出刘伯温所料,这伍疯子说有龙脉,其目的就是要以斩龙脉为由理,开挖一条深水沟,解决以伍家圩为中心,方园六、七十里地的旱涝之灾。而且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只是惧怕精通天文地理的刘伯温识破,迟迟没有行动,直到江湖上传言,说诚意伯已病逝,这才敢……
“你这样做岂不犯下欺君大罪……?”
“大国师,不瞒你说,当初我听到关于你的传言,认为时机成熟,就故意在淮安太守面前说宿迁有龙脉,以达到我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开挖水沟。我都计划好了的,龙脉在哪里,地气怎么断,一切都由我说了算,因为除了大国师你,还没几个人懂得玄学,可我万万没想到大国师你……”
“大胆狂徒,你已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现在还暗示说我坏了你的好事?你以为你是谁啊?”刘伯温佯装发怒的样子。
伍疯子连忙磕头如捣蒜,口中不断祈求诚意伯饶命。顿了顿,伍疯子见刘伯温并未有太大的怒气,接着又小心说道:“大国师你一来,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完蛋了,我死不足惜,只是对不起我的父老乡亲,他们不但没有尝到解决旱涝之灾后丰收的甜头,反而因我而无辜遭受灭门之灾。大国师,我求求你救救我的父老乡亲吧!救救这儿的黎民百姓……”
“大国师,求求你救救我的伍家圩……”声泪俱下的兵丁伍有福也跪地求刘伯温。
刘伯温看着苦苦哀求的两个人,明白伍疯子是要我刘伯温把这出斩龙脉的假戏唱下去,可是自己此番来时,已在郭钦差面前说过天象正常,而此时却要帮伍疯子斩龙脉,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更是违了自己忠君爱国的初衷。然而刘伯温眼前又浮现出茫茫的宿北平原上,不见一颗庄稼苗;十室九空的村子,只剩下老弱病残的老农,在苟延残喘的悲惨画面;这画面,让刘伯温心如刀割……自己岂能看着百姓受苦受难而坐视不管?他看了看“伍子胥”,想此次来宿迁,真坏了他的大好事,可眼下又不能走。就在刘伯温左右为难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伯温知道郭三九派人打探来了。
这次来打探查龙脉结果的是郑建和他的卫兵。郑建见大国师中风卧床不起,就急忙让卫兵返回县城,报告郭钦差,说龙脉已经找到,不幸的是,大国师被龙脉所伤而中风。
郭钦差带了三万大军,火速开到伍家庄,他一面派人把中风的刘伯温送往应天府,找太医治疗,一面按照伍疯子所言,在原先伍家沟的遗址上深挖,开始了以斩断连接三台山主脉的斩龙行动。仅仅两天,一条长约十华里的深水沟,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当夜,一场大雪不期而至,似乎是为重生的伍家沟献礼。郭钦差见龙脉己断,就让人写奏折,准备上报皇帝时,郑建却问:龙眼呢?以前,郑建曾随刘伯温执行过斩龙脉的任务,知道斩杀龙眼才是斩龙脉的重要一环。郭钦差问伍疯子“伍子胥”,却不见伍疯子的踪影。就在大家四下里要寻找他时,兵丁伍有福,指着远处一个雪球嚷嚷着:你们看,那是什么?众人齐望,只见沂河边上,一个大雪球正在缓缓移动,而雪球中心,有一道耀眼的寒光,那道寒光随雪球滚动,形成一个亮闪闪的圆点,“龙眼!”
郑建语音未落,郭钦差早已一马当先,挥刀怒斩雪球,手起刀落,只见四溅的雪花还未来得及落下,雪球己像梨子似的被一分为二,只是这被刀剖开的黑色梨核,却流淌出殷红的鮮血,那鲜血似火,慢慢浸熔雪球……
兵丁上前这才看清,雪球上那道耀眼的寒光,竟是一把短剑。
身在应天府的刘伯温,得知“伍子胥”藏身雪球,充当“龙眼”而毙命时,流下了两行热泪。
刘伯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佯装中风,成全了伍疯子,帮助了宿北人民,可自己从此身陷应天府,再也没了自由,还遭奸佞算计。
洪武八年,刘伯温真的生了病,才得以回到家乡……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苏徐树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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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温辅助朱元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第一谋士当之无愧,为大明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建国后他只获得一个诚意伯的爵位,且俸禄也是伯爵中最低的,这使得刘伯温相当郁闷,深感帝心难测,更使他寒心的是,朱元璋开始找各位借口诛杀功臣,真可谓兔死狐悲、鸟尽弓藏。刘伯温越来越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有心辞官回家养老,皇上哪里答应,没办法,只得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这时御史台空缺一名重要官员,刘伯温身为御史中丞、言官领袖,便向皇上进言增补此空缺。朱元璋听了笑道:“这样的事你也问我?你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一个不是出类拔萃之辈,你就做主好了。”
朱元璋微笑着退朝了,从他的话可以听出他对刘伯温十分的信任,可不知怎的,刘伯温忽然不寒而栗,皇上的笑容太意味深长了,就像隔着一层雾一样。反复咂摸,却又咂不出什么意思来。
回家沉思一会后,刘伯温心中有了主意:如今朝中两大势力明争暗斗,一边是以丞相李善长为首的淮西派,一边是以我刘伯温为首的浙东派,双方势力此消彼长不分伯仲,而皇上不仅不劝和阻止,反而颇有坐山观虎斗的迹像,此时节一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另一方的窥伺、反击,何况是要增补一名御史台高官。所以要增补的这名官员必须在才能、品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方能避开对方的攻击,一旦让对手抓住把柄可就落了下风了。
主意拿定,刘伯温当即叫过府内一名最贴心的家臣,说:“你这就动身,分别去韩、梁、刘三位大人家,就说皇上要增补一名官员,看他们三人有何反应,回来再一一仔细禀报于我。”
家臣听了不敢怠慢,首先来到韩大人家。那韩大人早就满面春风地迎出中门,在家臣把来意一说之后韩大人激动得不得了,向着这位家臣一躬到底,说:“在下万分感谢中丞大人的栽培,请回禀大人,下官从此后一定以中丞大人马首是瞻。”
又把手一挥,早有下人送上一大盘银子来,韩大人笑着说:“大人,这点小意思且请收下,还请大人在刘中丞面前美言几句,日后有幸升官还会报答大人的。”
这位家臣见此情况并不多说,伸手挽起韩大人,又收了银子,也不回俯,打马直奔梁大人府上。
梁大人在听了这位家臣的来意后表现却很平静,说:“多谢中丞大人的青睐,如若小人侥幸得以提拔,一定兢兢业业协助中丞大人,永世不忘中丞大人的大恩大德。”
家臣听了作揖告别,梁大人一直把这位家臣送至大门之外才回府。
谁知当家臣来到第三位大人,即那位刘大人府邸后坏事了,刘大人面无表情地听完家臣的来意后勃然变色,说:“中丞大人差矣,增补御史台重要官员是朝庭大事,中丞大人怎可视作儿戏?”
家臣听了一头雾水,问道:“我家中丞大人怎么就视作儿戏了?”
刘大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不视作儿戏,此等大事怎可遣一家臣来通报于我?这是施公恩而拉私情,于法度不通!”
家臣听了满脸通红,心中骂一声“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站起身拂袖而去,那刘大人坐着连屁股都没抬一下,根本没有半分送的意思。
当家臣回来一五一十地向刘伯温汇报完三人的表现后,他还不杀恨,又填油加醋地把刘大人告了一状,说这位刘大人出言不逊傲慢无礼,根本不把你中丞大人放在眼内,若提拔了他日后不仅不会报恩,只怕还会惹祸上身。
刘伯温听了沉吟道:“身为御史台高官,职责是监察百官向皇上进言,而要监察百官,首先自身得正,己正方能正人。姓韩的如此卑躬屈膝贿赂于你,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升官后可以贪赃枉法大捞特捞,所以这位姓韩的可以确定不在提拔之列了。”
刘伯温捊着胡须又说:“至于梁大人、刘大人嘛,两人表现相近,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世上之人多的是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内,我倒要仔细斟酌一番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家臣求见,刘伯温心中诧异,这么早求见肯定有事!
家臣来时不是空着手的,而是让下人抬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说:“中丞大人,昨夜子时,梁大人送了这个于我,让我在大人面前多多美言。我问他昨天白天冷若冰霜,夜晚却如此热情似火,又是为何,他说是为了避人耳目。”
家臣说着打开箱子,内面亮闪闪的全是银子。
刘伯温点点头,心说这位姓梁的倒也沉得住气,他知道当今皇上耳目众多,锦衣缇骑遍布天下,所以只敢晚上偷偷送礼了。只是姓梁的看错人了,提拔一事他也可以不用考虑了。
而那位姓刘的一直没有任何举动,刘伯温实际上最器重的就是这位,也知晓他平素为人,那叫一个耿直无私。思来想去,便向朱元璋保举了他,朱元璋听了十分高兴,笑着说:“这下咱大明王朝多了一名能臣,而你的御史台从此也多了一名干将了。好好好!”
皇上同意了举荐,可刘伯温滴溜溜打了一个寒战,他分明觉得皇上眼内的目光更深不可测了。
转眼间刘伯温六十大寿到了,他心想自个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功成名就,何不热闹一下?也借机向李善长的淮西集团示下威,让他看看自个的门生故吏何等踊跃,又是何等众多。
刘伯温当即让下人通知下去,请百官于自个的生日当天前来喝一杯酒。下人正要走,又被刘伯温喝住了,刚才他心念忽一动:不忙通知,先看看那位升职不久的刘大人的意思。
要说这位刘大人可真是奇怪,自当他升官后,不仅没有来府上感谢一声,反而更加若即若离,除了商议公务之事,私下从不往来,有时即使迎面而来,刘大人也像是没看到似的,绕道便走。更有甚者,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刘大人竟和自个呛起来,偏偏他说的还在理,结果好多次让自个下不了台,一时间弄得自个对他是相当忌惮。
家臣得令,立即出发去征询刘大人的意思。不大功夫回来了,一脸的气急败坏,嚷道:“中丞大人,那位刘大人太过分了,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啊,中丞大人您当日保举他可是大大的看走眼了!”
刘伯温忙让家臣仔细说,家臣说:“我到了他府上,把您的意思说了后,您猜那位刘大人说什么?他说,他能升官全是皇上圣恩,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与中丞大人何干?而中丞大人举荐,只是为国选材,恪守责职而已,哪有什么私恩可言?至于做生日遍邀百官,那是借国器而办私事,更为不妥,他又姓刘,跟大人同姓,所以更加不能去了。”
家臣最后恨恨地又说:“这位狂妄之极的刘大人最后还让我转告您两句话,说民间盛传之语不妨让中丞大人听听,叫‘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又说‘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大人,他让我转告您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伯温是什么人?一听这话悚然一惊,连脸色都变了,急急叫道:“立即封锁我生日的消息,一个也不许告诉!“
刘伯温明白了刘大人话里话的意思:你中丞大人提拔我升官,要知道我也姓刘,这不是授人以柄说我们自立山头坐地成虎吗?所以我们必须保持距离,而民间对你刘伯温的评价太高了,功高盖主,离祸不远了!
而当今皇上又是什么人?疑心极重,锦衣卫横行,且又下手毒辣杀人如麻,自个如此高调,岂不是把头往砧板上伸?
第二天上朝时,朱元璋一脸的关切,笑吟吟地问刘伯温:“诚意伯,你六十大寿要到了吧?听说你一会要办,一会又命令取消,这是怎么回事呢?一旦取消,岂不令你的门生故吏通通失望?实际上联也想去讨一杯寿酒吃吃哩。”
刘伯温听了汗如雨下,想不到自个在府中的一言一行,即使尚未付诸行动的思想斗争都被皇上知晓了!
他当即跪伏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皇上,微臣所做的一切只是为皇上分忧而已,哪有什么门生故吏?从此后一个也不会有的,万请皇上恕罪!”
再看朱元璋,展颜一笑,满脸的阴鸷之色一扫而空。刘伯温看在眼内,悄悄长出一口气,皇上的疑虑消除了,但也只能是暂时消除而已。
下朝时,恰好那位刘大人在前面,刘伯温看看左右无人,当即上前小声说道:“后生可畏啊,我举荐你,太对了。”
再看刘大人,无声一笑,却再不肯多说一言,扬长而去。
刘伯温绝命师徒缘
上海姚喜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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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鼎鼎刘伯温,呼风唤雨测算阴阳,为世人熟知,但他一生从未收过一个徒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相传有个得道老和尚的出窍灵魂云游回寺,发现所住寺庙已被烧毁,自己肉身也已无踪影,找不到自己的肉身驱壳,灵魂无法入窍,只能在外四处飘荡时,意外入了刘伯温的窍,安身在他躯壳里,使刘伯温得了双灵才干,更具神机妙算。后来刘伯温又追随朱元璋打下大明江山,立了不少功。得意之际想到算一下自己的命,可他掐指一算,自己虽然道术高明,却是不能收徒授艺,否则后患无穷,更有性命不保之凶,为此他大惊之下暗想此生千万不可收徒。
刘伯温朝中为官多年后辞别皇帝朱元璋,告老还乡回到老家养老,这天他正在家中闭目养神,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有称徐半仙的风水先生上门求见。
闻得风水先生上门,刘伯温心念一动,不由来了劲,要知道刘伯温虽是辅佐朱元璋得江山为己任,但其平生最大的爱好却是研习风水术,并且颇有心得,深知风水之妙。如今回到老家,竟然有风水先生徐半仙上门,觉得正可切磋一番,忙道:“快快请进!”家人得令,忙去门口传唤徐半仙。
不一会,只见年岁不大却已呈仙风道骨模样的徐半仙,便在刘伯温家人的引见下,步入刘宅客堂,而早已在客堂静候的刘伯温,这时目露精光,双眼直视步入客堂的徐半仙,这一眼看去,顿使刘伯温心头一震,感觉其人确是不凡,果然挟着一股仙气入了客堂。不由心头窃喜,忙招呼徐半仙入座。那徐半仙却站着不敢入座,朝着刘伯温拱手作挕道:“小人不敢,还望刘大人刘师傅多多赐教。”
看到徐半仙诚惶诚恐模样,刘伯温不由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半仙吗?为仙有半岂能如此?快快请坐吧!再说我也是告老还乡成一介平民啦!哈哈!”
笑罢再看眼前的徐半仙,刘伯温突然又是心头一凛,想着刚才徐半仙称自己刘大人后面居然还说刘师傅,这其中?心念到此,刘伯温顿生疑虑,忙道:“半仙道术不浅,怎可还称我师傅呢?”
这时候,徐半仙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落地,一下跪倒在刘伯温面前道:“小人徐半仙此行专来拜师求学,望大人开恩,请受徒儿一拜。”
闻听徒儿二字,刘伯温顿时如雷轰顶,眼前一阵发黑,好在其定力深厚,暗下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定下神来,随即伸手一把扶起徐半仙道:“半仙弟此言差亦,你我同好风水一术,不可师徒相称。只是同道中人,可以一起切磋切磋。”
那徐半仙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嘴里嚷叫着:“江湖中人号称小的为徐半仙,可与神机妙算深得风水精髓的刘大人刘师傅相比,小的只知风水皮毛而已。今天小的有幸得遇刘大人刘师傅,恳请师傅收下徒儿吧!”一边嚷着一边磕头不止。
刘伯温不能扶起徐半仙,便索性回首落座坐椅上,任凭徐半仙嚷叫磕头,直到徐半仙额头磕破了皮流了血,才正色道:“半仙还是请起吧,我刘伯温此生不可收徒,所以你心再诚也是枉然,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那徐半仙不由失声痛哭道:“我徐半仙苦盼刘大人刘师傅多年,今得遇一面,还真是无缘为徒!这是为何呀?”
“为何?”徐半仙不知究竟,可刘伯温心里明镜似的,谁都知道刘伯温精于神机妙算,多年前其早已算到自己的性命要被徒儿所害。这可是夺命的凶煞,破此大凶,唯有不可收徒。这等缘故当然不能说与徐半仙,可谓天机不可泄。
徐半仙不知个中秘密,拜师心切也是枉费心思,好在刘伯温毕竟是位高人,除了坚不收徒,到也与徐半仙以同道之人叙谈了一番风水之术,使徐半仙也不枉到刘宅一趟。
送走了前来拜师的徐半仙,刘伯温沉下心来,不由暗下感叹:“离了朝中争斗,以为回老家可以静心养老,可这徐半仙上门也是让人不得安宁呀!”刘伯温心头生烦,便决定过两天出门一游,放松心情,寄情山水。
谁知刘伯温出门游玩,原以为可以赏心悦目闹个舒心,不料他出门不久,就遇到了天大麻烦。
这天,刘伯温仅带一位家丁游玩到青龙港,看看天色已晚,就在青龙港渡口上船,打算摆渡过河,去对岸的青龙镇借宿一晚。上了渡船,刘伯温抬眼一望摇渡船的艄公,顿觉一股煞气直冲而来,再仔细看那艄公的脸,只见那人神色诡异,满脸横肉抖动,一双鹰眼不时朝刘伯温冷冷盯视。
刘伯温心想不好,正思量可遇上了恶人?就听那摆渡船的艄公大声问刘伯温道:“客官可是刘大人刘伯温?”
刘伯温稍作犹豫后还是回道:“正是,船家认识我刘某?”
“好!好好!”那摇渡船的确认了刘伯温后,突然连说了几个好字,手下使劲把渡船摇得飞快,船头却突然转了方向,不是摇往对岸,而是直往青龙港下游而去。
刘伯温顿觉不好,他身边的随从家人却已急得大叫:“喂!摇渡船的,我们要去对岸青龙镇,你怎可把船往下游去?”
“送你们去河对岸可以。”那摇渡船的突然双眼盯住刘伯温道:“但是还须坐船的刘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刘伯温随从家人有点恼了,不由道:“若我家大人不能答应又是如何?”
“那就对不起了。”摇渡船的脸上横肉再次抖动起来。
这时刘伯温似乎已明白过来,神色疑重道:“船家请讲,你要我刘某答应何事?”
“好!刘大人爽快,那我也不瞒您说,我的结拜兄弟徐半仙痴迷风水,很想拜刘大人为师,可刘大人拒绝了他,使他急得茶饭不思。”
“我明白了。”刘伯温道:“你是想让我收你结拜兄弟徐半仙为徒?”
“正是此意。”
“那我不领此意呢?”
摇渡船的一跺脚,突然目露凶光,手上使劲把渡船摇得飞快往青龙港下游疾驰而去。
刘伯温的心头这时已明白,索性安坐船上听凭发落。而他的随从家人为碰上歹人而着急不已,朝着摇渡船的艄公大叫道:“你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劫持我家刘大人!就不怕官府治你罪?”
摇渡船的不搭腔,手脚用力还是把渡船摇得飞快。
这时夜暮渐浓,河两岸一片漆黑,随从家人急得猛然窜上船尾要去与摆渡船的人拼命。可他还未跃上船尾,船仓内突然冒出两个人一下按住了他,厉声道:“休得胡来!”
刘伯温此刻却是心神已定,冲船上人道:“大家都不要胡来!看来我刘某人今天遭劫了。只是你们不知天意,劫我又有何用?”正说着,渡船一个急转弯,船头直入一条芦苇密布的支流河道,一顿左转右弯,浓密的芦苇荡内一处岸上,居然立有几座茅草屋。很快,船至茅草屋便靠岸,摇渡船的和他两个手下,拉扯着刘伯温和其随从家人上岸道:“刘大人请上岸,我今儿个要替我结拜兄弟徐半仙好好款待您。”
刘伯温抬腿上岸,一面又问:“这是何处,难道是强人之窝。”
“刘大人说对了,此处正是我等一伙做强盗的落脚之窝。”
“你,你们是强盗?”
刘伯温的随从家人听说入了强盗窝,顿时有些害怕。而刘伯温长叹一声道:“真想不到徐半仙还有一个作强盗的结拜兄弟。”
“闲话少说,我已接了半仙兄弟在此恭候你刘大人,今晚你刘大人收我半仙兄弟为徒是收定了。”
说着船上一行人就都上了岸。
刘伯温一边被人推着往强盗窝内走,一边还是嘴硬道:“我这辈子是不会收下任何一个徒弟的,就是你强盗的结拜兄弟也不会收。”
“好!不收也成。”一伙强盗突然拉起刘伯温身旁的随从家人,用绳索捆住其手脚,然后扛起就往河里扔,惊慌失措的家人急叫道:“大人救我!刘大人救我呀!”
刘伯温忙伸手拉住道:“你们要干什么!”
“干啥!今天你不收徒弟,让我半仙兄弟拜师不成,老子就让你跟他一样扔进河中喂鱼去。”
刘伯温厉声道:“大胆盗贼,你敢取人性命!”
“有何不敢,兄弟们快扔!”
“好咧!”只听“扑通”一声响,几个人发力就把刘伯温随从家人往河内扔下。
刘伯温顿时急得跳脚道:“你,你们……”话未说出口,突然一阵头晕人就倒下了。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纵身跃入河中,一把拎起被扔河中的刘伯温随从家人,奋力跃上河岸。
河岸上众人大惊之余,看清楚这突然闪出下河救人的竟是徐半仙,顿时惊疑不已,摇渡船的强盗头更是大惑不解道:“徐兄这是为何?”
浑身水淋淋的徐半仙这时顾不上回结拜兄弟话,看到刘伯温晕倒在地,忙俯身扶起刘伯温道:“刘大人你醒醒!”
这刘伯温其实早已醒来,且看到了徐半仙及时出手救起了随从家人。可他还是不松口道:“多谢出手相救,可我还是不能收你为徒。”
徐半仙这时长叹一声道:“怨我拜师心切,更不会想到我的结拜兄弟强盗性子上来,竟让刘大人遭此一劫,真是得罪了!”
“得罪啥!”这时徐半仙的结拜兄弟上来吼道:“姓刘的你听好了,今天你不收下我半仙兄为徒,老子还是会让你下河喂鱼去。”
“不可造孽,休得无礼!”
徐半仙一把推开吼叫的结拜兄弟,又扶起刘伯温道:“刘大人,在下实在不明白,你为何死都不愿收下一个徒弟呢?”
刘伯温苦笑道:“这是天意,难道天意可违?”说着又道:“若是我能收徒授艺,这第一个徒儿定会是你徐半仙。可惜呀!我刘伯温岂能作出有违天意之举?”
徐半仙闻此言,不由倒头便拜道:“多谢刘大人刘师傅,如此,我徐半仙也该知足了。”随即起身说服了作强盗头的结拜兄弟,亲自护送刘伯温和其大难不死的随从家人,回到了刘伯温家中。
再说刘伯温经此一劫,已无心在家安心养老,又闻知朝中对手胡惟庸深得皇帝朱元璋宠信,不由心中着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重新入朝为政。可他这一去,居然还是丢了老命。临终时,刘伯温突然顿悟,那灵魂附身自己躯壳的老和尚肉身,竟然是当初放火烧毁寺庙的元兵,混乱中打跑了看守老和尚肉身的小和尚,把老和尚肉身也一把火烧了,小和尚见师傅肉身被烧,知道闯了大祸,吓得一口气逃离了寺庙,而逃走的小和尚,竟是当年尚未成事的皇帝朱元璋。
心念到此,刘伯温不无后悔道:“天意呀!冥冥之中即已有了朱元璋这个徒儿,我何不再收徐半仙为徒?”刚要想说:“徐半仙,我刘伯温可是对不住你了。”头一歪,就咽了气。
绝命七星灯
吉林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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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明洪武五年的这一天,右丞相胡惟庸得到眼线密报,在京闲居的刘基刘伯温十分反常,他带着儿子们在菜市场购买各类动物,不怕钱多,只要最大最凶猛的,一类动物只买一只,不知道这不招皇帝待见的老头儿在耍什么鬼花样。胡惟庸眉头一皱,告诉来人,继续跟踪监视,无论那刘基有任何动向,都要立马来报。
这一年刘伯温已经六十二岁了,两年前,他被皇帝恩准回家养老,可回去没多久,就因为胡惟庸的构陷被皇帝招回北京交代问题,其实是担心他本事太大,会在外谋反。刘伯温只得星夜赶回京城,自此滞留下去,再也不敢提回乡的话茬。皇帝经常找他探讨官员任免升降问题,定制修改各种法令制度等等。此时当朝势焰熏天的权贵是新任右丞相的胡惟庸。当初皇帝准备任用胡惟庸为相时,曾咨询过刘伯温。刚直不阿的刘伯温据实回答“任用宰相好比坐马车,最怕马儿疯跑,我担心他会将马车弄翻。”皇帝向来尊重刘伯温的意见,可这次没听他的,胡惟庸自然耿耿于怀,记恨在心。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胡惟庸上任后,不但经常在皇上面前诬告刘伯温各种查无实据的罪名,还时不时地给刘伯温一些难堪,让他度日如年,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惹怒了多疑的皇上,祸及家人门生。万幸的是,有马皇后在皇上面前吹枕边风,力劝皇帝善待老臣,刘伯温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为了监视刘伯温的动向,胡惟庸早就收买了刘家的厨子,刘家有什么风吹草动,胡惟庸总是第一时间得知。
第二天,那个在刘家当厨子的眼线又来密告,他知道刘伯温买那些动物干嘛用了,是为了施行妖术!
原来,昨天夜里,刘伯温指挥家人在后花园的空地支起一座高坛,高坛之上蒙了一匹红布,坛下放着一只大红公鸡。那是集市上最凶猛的公鸡,此刻竟如同被催眠下药了一般,呆呆地候在坛下,一动不动。子时一过,刘伯温自行爬上高坛,仗剑念咒,突然他的长剑直指夜空,大喝三声:“命来!命来!命来!”随即一缕白光闪过,坛下的公鸡脖颈处飞出一缕鲜血,倒地死了。
这一切被躲藏在暗中偷窥的厨子密探看得一清二楚,大气不敢出。刘伯温做这些事时十分诡秘,偷偷摸摸,还下令除了儿子之外任何人不得近前,那厨子自然更加生疑。
听闻密报,胡惟庸大喜。他一向认定刘伯温装神弄鬼,什么无字天书,什么天兵天将,就靠这一套糊弄皇上,赢得了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现在皇上还对他心存敬畏,凡事还惦记听他的意见,这根刺不拔掉摘干净,心里怎么能安稳?刘基呀刘基,这回可让我逮着你的把柄了!你偷偷摸摸念咒杀生,还鬼鬼祟祟,不是害人是干啥?平常人哪值得你下手,自然是重要人物,没准就是想害圣上!皇帝对于刘伯温的这些本事十分忌惮,唯恐哪一天他会用这手段诅咒自己,对刘伯温忽冷忽热百般猜忌,和这个有直接关系。作为大明皇帝身边最得宠的臣子,胡惟庸摸透了皇帝的脉博,知道他最大的忌讳是什么。
胡惟庸不露声色,一边吩咐下人赏赐金银给这厨子密探,一边叮嘱他回去继续监视。此刻手里的证据还不充足,还不到揭破他刘基画皮的时候!
简短解说,密探每日都趁买菜的时候接头禀报,刘伯温每天夜里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区别是每夜诛杀的动物各不相同,第一夜是一只大公鸡,第二夜是一只青蛙,第三夜是一只大雄猫,第四夜是一只大狼狗。
刘家买回的动物还在增多,厨子判断,第五夜刘伯温还会杀生做法。胡惟庸深信不疑,心里盘算起来。那刘伯温根基深厚,别看如今被皇上“打入冷宫”,朝中着实还有不少他的门生故旧,泄露了风声,自己就白忙活了。最近皇后凤体欠安,皇帝忧心如焚,正好把这事和刘基的行为捏在一起,此时奏报,正是大好时机。
二
大明皇帝朱元璋此刻却没心情听这些琐事。皇后马秀英身染沉疴,皇帝延请天下名医轮番诊治,不但没见任何起色,还日渐沉重,眼看没几天熬头了。朱元璋为人阴狠刻毒,对这位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原配妻子却实在是情深爱重,多少年轻漂亮的美女进宫,都丝毫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
这几天皇后的身体居然有所好转,不但能睁开眼了,还能喝点粥。皇帝喜从天降,急忙命令太医继续诊治,胡惟庸进宫之时,皇帝刚从皇后的寝宫探病回到南书房,连续多日因为担忧皇后之病食不下咽,皇帝难免脸色青黄,消瘦了很多。听了胡惟庸的禀报,他一边打呵欠一边心不在焉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说:“这点小事,就随你办去吧。皇后病势沉重,正是多事之秋,皇后对他刘基可是恩重如山啊!他不思为君分忧,还搞些邪门歪道,岂有此理!若那刘基真的图谋不轨,朕就诛了他九族,为皇后殉葬!”说完这句,皇帝稍稍觉得不妥,因为就在刚才,皇后还流着泪告诉他,放刘伯温回老家青田去养老,善待他和他的族人们,若没有这些大功臣们,大明朝的江山何来?咱们打下了天下,不能失去人心啊!
可是毕竟贵为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能收回?胡惟庸心花怒放,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欢喜,告退了。
子夜时分,胡惟庸亲自带人,杀奔刘家。到了刘家大门前,如狼似虎的兵士破门而入,在那早就候在门口的厨子密探带领下,直接冲进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高台之上,刘伯温正在念念有词,仗剑直指天空,只听他大喝三声:“命来!命来!命来!”坛下一只羊的喉头冲出一缕鲜血,立刻倒地而亡。
胡惟庸大喝一声:“刘大人,圣上有命,你施行妖术害人,派我来捉拿与你!下来吧!”刘伯温似乎楞了一下,答应一声慢慢爬下高坛。胡惟庸一声令下:“把这乱臣贼子祸国殃民的证据统统给我拿下!”武士们如狼似虎地抄走了所有祭坛上的物事,还在胡惟庸的命令下,把刘伯温五花大绑,带走了。
这一夜刘伯温被锦衣卫看管,天亮以后,皇帝传他上殿回话。
刘伯温已经很久没上朝了,此刻跪倒在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鸦雀无声,大殿上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胡惟庸先上前奏本:“皇上,昨夜臣得到密报,刘基怨恨圣上已久,多次抱怨圣上屠戮功臣,任用奸佞。居然在家里设坛诅咒大明社稷和圣上,祭坛上被血污染的红布、被冤杀的动物、妖剑、妖灯等证据齐备,请圣上发落。”
皇帝阴沉着脸,让刘伯温给个解释。刘伯温膝行几步,奏道:“圣上,老臣在京逗留日久,夜观天象,察觉后星颇有弱相,担心皇后凤体欠安,所以才夜夜登坛拜祭天神,保佑皇上皇后寿体安康,万寿无疆。七星灯是先师诸葛孔明所传下来的道家秘术,臣又加上了‘动物续命’之法,点燃七星灯之后,再辅以响应咒诀法术,即有延续性命之效。此灯一事老臣有否胡说,请圣上查明。皇后的贵体是否好转,也请皇上明察。皇后命在顷刻,也来不及禀告圣上批准。可叹那续命七星灯必须燃上七天七夜,所祈福之人方能无灾无病,延寿至少一纪,如今却于中途被人为扑灭。倘若没有那‘动物续命’法之效,只怕此刻……唉!”
这番话一出,皇帝立刻确信无疑。因为这几天皇后的身体的确有了好转,再一算时间,和刘伯温所说完全对的上。皇帝深知刘伯温知风水,通阴阳,神通广大,不由得心里涌出几丝愧疚。无论如何,刘伯温对大明天下实在是立有大功,如今立国没有几年,自己对这大功臣诸般冷落凉薄,甚至刻毒羞辱,难得他依旧不怨不怼,忠心耿耿。
那胡惟庸听完刘伯温这一番话,只吓得全身抖如筛糠,汗流浃背,匍匐在地叩头出血,连呼“老臣万死”!皇帝袍袖一拂,怒喝一声“退朝”!遂邀请刘伯温一起进宫详谈。
皇帝把马皇后的病情详说一番,刘伯温也把道家秘术七星续命灯的原理讲给皇帝听。皇帝忽地站起,急切地说道:“伯温先生,快快回府,再为皇后点燃七星灯!”刘伯温凄然摇头,说道:“圣上,七星灯必须燃足七天七夜,才能奏效,如今在第五天熄灭,以后的事只能凭天意,请恕老臣再也无法可施了!”
三
自从洪武七年刘伯温抱病再次入京,知道自己相当于做了人质。人质应该怎样苟且偷生,他自然心知肚明。因此这一二年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又万万不敢离开京城。这段时间皇帝没招他进宫,胡惟庸也没找他的麻烦,刘伯温的心里就像是绷紧了的弓弦,一刻不敢放松。他担心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这天深夜,刘伯温觉得身上一阵燥热,一阵冰冷,午夜已过还是不能安睡。他信步来到中庭,见一弯残月西落,残月一旁的帝星灼灼放光,看样子皇帝香火正旺,生命力强健。再往一旁一看,刘伯温哎呀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帝星的一旁是后星,后星比帝星稍小一些,紧紧依傍在帝星的旁边,帝星是紫色,后星是红色,此刻那后星黯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而且光芒微弱,竟然是即将陨落的样子!
一定是马皇后病重将亡!这对于刘伯温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自从十多年前追随了朱元璋,刘伯温就和马皇后有了交集。那时候的朱元璋治军严谨,待人宽和,对刘伯温这样的大谋士更是极为恩待,部下将士们和他的夫人马秀英经常见面。马秀英仁慈重义,完全没有当时女子的诸多规矩戒律,经常给将领们做家乡小吃,见谁的衣服脏了破了,立马就逼着兄弟们脱下衣裳浆洗缝补,将士们都拿她当自己的亲嫂子亲姐姐看待。马秀英颇有识人之能,见刘伯温天纵奇才,虽说不是淮西老乡,也是一样的敬爱看重,如同对待亲兄长一般。
元至正二十七年,朱元璋定都应天,国号大明。在朱元璋称帝前,他刚愎阴狠心机极深的一面已经被刘伯温看了出来,纵观漫天将星,虽在天空闪闪烁烁,可刘伯温掐指一算,只怕将来都在劫难逃。在朱元璋称帝前夜,刘伯温和马皇后谈了很久。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他直言自己的忧虑,马皇后当即和刘伯温立誓,倘若今后生变,只要有她马秀英在世一日,自当尽全力保全老臣们。听到马皇后的郑重承诺,刘伯温倒身在地,拜了三拜。其后发生的事,果然逐渐应验了刘伯温的预言,马皇后的心里自然也是愧疚的,所以一直极力周全。
一旦皇后薨逝,大明的未来……刘伯温打个冷战,心里拿定一个主意,他要运用七星续命之术为马皇后续命。
刘伯温施行的七星续命法术虽是先师孔明传下来的,却又有不同,他加上了失传已久的道家“借命”大法。这“借命”大法的要害是,要有道行高深法术无边的人登坛作法,将动物之命延续到将亡之人的身上。所借的动物越强壮越长命,效力越好。刘伯温也是第一次尝试,只因这大法必然杀生害命,上苍有好生之德,借用动物的命延续人的性命,本身就违背了天道循环,就算是刘伯温自己有性命之忧的时候,都不会用这法术。而如今病的是马皇后,他想的是天下苍生和昔日同生共死的那些老兄弟们,如马皇后多活几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得到生机。这是以小恶换大善,所以刘伯温一狠心,决定施法。
七星借命大法对人的精力耗损巨大,刘伯温一晚只能施法一次而已。第一次施法杀死一只大公鸡后,天欲破晓时,后星已经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刘伯温大喜欲狂,知道这续命之法果然有效。
刘伯温先后借了鸡、蛙、猫、狗、羊的命,后星已经渐渐放出红光,且光焰稳定,证明马皇后已在逐渐痊愈中。直到被胡惟庸告发,七星灯熄灭……
四
七星续命一事后,刘伯温在京城又住了一年多。既然有为皇后续命之功,皇帝待他仁慈了许多,那胡惟庸也不敢再轻易触犯他,于是一切无碍,他却更加小心行事了。这一天深夜,他发现后星再次黯淡失色,算出当年为马皇后所借之命已然消耗殆尽,皇后何等尊贵,动物何等卑贱,岂能命命相抵!要想继续延续皇后之命,只有借人命来续,可是用人命换人命,这等罪孽谁又承受得起呢?
这一天,一个熟人来拜访刘伯温,医院的院使,看见刘伯温急忙跪倒,满眼流泪,说道:“三年前皇后病重,是刘先生所救,如今皇后再次命在旦夕,还请刘先生伸出援手!”果然如此,刘伯温心里涌上几分愧疚。院使又说道:“皇帝迁怒于民,已经杀了好几个太医,还发誓说只要皇后一死,医院所有医生集体殉葬!皇后得知以后,就再也不肯让太医为她诊病,每天水米不动,竟然绝食了。她对皇上说,臣妾的病并非太医们医术不精,实在是天命如此。现在臣妾久病生厌,愿意绝食速死,如果皇上迁怒于太医,臣妾死后也不安生……先生你说,像这样的贤后,世上可还有第二个吗?”
刘伯温大吃一惊,心下更加难受。就在此时,宫里大太监前来传达皇帝旨意,让刘伯温回乡养老,待遇从优,有生之年再也不必进京。这可是刘伯温梦寐以求的啊。他急忙跪倒谢恩,那大太监和他相熟,悄悄告诉他:“刘先生,是皇后屡次请求皇上,说临终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刘先生回乡。皇上不忍皇后难过,这才不得不答应。皇上还答应,今后永远善待刘先生的家人门生,不得加罪。”刘伯温的泪涌了出来,再次面对皇宫方向跪拜,心中之痛,实在难以形容。
当夜,刘伯温收拾行囊,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踏上返乡之路。不料胡惟庸前来拜访,还带来药物膳食,请刘伯温共用早餐。刘伯温心知有异,却不敢不应酬,一起吃过饭后,他觉得胸口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此时他已经抱定一个念头,吩咐儿子马上出发,快马加鞭赶奔故乡。
这一路星夜兼程,到了青田老家后,刘伯温的病势已经很沉重,他顾不得休息,马上吩咐家人搭了一座高坛,然后让儿子扶自己上坛,面对京城方向,缓缓拜倒。他已经六十五岁了,人生到了暮年,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得意失意,见识了太多,都如过眼云烟。他决定用残躯为天下苍生,为大明朝,做最后一件事。
祭坛之上,刘伯温身穿道袍,手执长剑,掐诀念动咒语,一时间飞沙走石,遮云避月,蓦然他一声大叫,口中一道鲜血喷出,洒落在那祭坛之上。他接受的续命法术其中最后一个章节,是“以命续命”大法,这法术过于残酷,据说只有施法之术,却没人尝试过,到底灵不灵验,也没人知道。
这么做还源自他内心深处为强烈的负罪感。其实当年他早就查知家里的厨子是胡惟庸的奸细,却一直隐忍,不动声色,他在等待时机。全族的性命被胡惟庸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仇家时刻捏在手里,他必须在自保之余予以还击。在为马皇后做七星续命法之时,刘伯温有意遮遮掩掩,神神秘秘,激发胡惟庸的疑心,让他成为熄灭七星灯的罪魁祸首,为胡惟庸播下一颗死亡火种。刘伯温当然知道,用这种方式引诱仇家上钩,功成之日也就是七星灯熄灭之时,皇后的性命……可强敌当前,他已顾及不了许多。毕竟,先己后人,是人类得以延续至今的关键。
年5月16日,刘伯温离世。消息传到京城之时,马皇后已经康复,贤后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刘伯温拿命换来的,她依照一贯的行事作风,请求皇上下旨厚葬并追封刘伯温。自从“七星灯事件”之后,皇帝表面对胡惟庸依旧宠信,内心却开始反感并疑心,终于在五年后因事诛杀了他及所有党羽。又两年后,马皇后离世,在这期间,朱元璋开始屠戮开国功臣,马皇后拼尽全力阻止,践行了自己对刘伯温的承诺,虽然收效甚微,可也让人心在冰冷之余,感受到一丝丝人性的暖意。
刘伯温与卖柑者
湖南蒋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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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基来到杭州后不久,夫人生下儿子刘琏。刘基十分喜欢。那天,才一岁多的刘琏哭闹着要吃柑子。正是初夏,柑子树才开花呢,哪来柑子可买?于是,刘基抱着刘琏上街玩,哄刘琏开心。想不到,来到闹市,刘琏又叫起来:“柑子,柑子。”刘基顺着刘琏手指看去,果然,一位测字先生旁边,有一个大汉摆着柑子在叫卖。那柑子面色金黄,隐隐飘着清香。刘基高兴不已,马上抱着刘琏来到大汉面前,卖了几个。刘琏张嘴要咬,刘基赶紧帮儿子剥皮。可是,剥开一看,柑瓤就像破败的棉絮,干枯无汁。刘基尝了一点,索然无味,不禁斥责卖柑子的大汉:“你这是欺骗瞎子傻子吧?这样骗人,太过份了。”
卖柑子的大汉冷笑一声,说:“这世道,到处是坑蒙拐骗,只我一个人行骗吗?你想想,朝上那些将军,真的有吴起、孙武的谋略吗?坐在高堂上的达官显贵,嘴里喊忠于朝庭、造福于民,暗里私饱中、,收受贿赂,那一个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些骗子你视而不见,却只指责我!哼。”
刘基本来对朝庭腐败、官员虞吾诈的现象心怀不满,听卖柑大汉这样一番牢骚,一时哑口无言,抱着刘琏,闷闷不乐回到了家里。思来想去,刘基研墨展纸,写了一篇《卖柑者言》,借以浇胸中块垒。这里将刘基华章流传几百年、至中华人民共和凡读书人无有不知且放下不表。单说刘基写罢文章,再想起卖柑大汉,心中不觉一惊:能痛斥时弊、鞭辟入里的人,肯定民间高人。而且能将柑子保存年余而灿烂如金,这技艺也非同凡响。于是,次日专程去街头拜访这位卖柑子的大汉。
来到街头,却只见到测字先生,不见卖柑大汉。刘基不觉颇感遗憾,正要离去,测字先生一招手,说:“来人可是刘基?”刘基微微一愣,这测字先生,果有未卜先知之能,能料知我姓名?点头答道:“在下正是。”
测字先生从怀中上掏出一物,道:“这是卖柑子的大汉留给你的。他说来杭州二年,终于见到了刘基您,觉得不过尔尔,杭州再留无趣,当日离去。他料定你必来访他,特留下此物给你。”
刘基没有想到卖柑大汉竟能料他必来,而且对他刘基有轻蔑之意,不禁一呆。看来一时只顾卖柑子,竟看走眼了。大汉看似粗鄙,实则深藏不露。我来杭州二年有余,多与风流名士交往,实在不知这大汉是何方神圣。刘基满腹狐疑,接过测字先生递来的东西。心中奇怪,这大汉能料定我刘基必来寻他,只恐比测字先生更奇一筹吧。不知这留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拿在手中,轻轻担捏了捏,刘基感觉是个圆形东西。走了几步,背着测字先生打开看:一个柑子,分成了两半,只见皮如黄金,瓣如陈棉,中间放着一柄小剑,竟是纸剪而成。刘基见了,拈须一笑。心想,这大汉果然不同凡人。剖开柑子,不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意了,而是剖肝沥胆,开诚相待之意。这柄纸剑,就更具深意了。刘基暗思,这大汉难道是名门之后,有这纸剑所喻的奇宝?刘基被这柑子和纸剑的深意迷住了,一连几天,饭菜无味,坐立不安。
夫人问道:“相公,近日有什么事不顺意吗?”
刘基想了想,说:“你看过我写的卖柑者言,对卖柑子的话感到震惊。我没有想到,这卖柑子的大汉,是一位奇人,他约我前往推心置腹一谈,可是,我竟不知这大汉身在何处。”
夫人笑道:“你不是精通奇门遁甲吗,不如推演一番,然后前往拜见。”
刘基摇摇头,说:“我推演二次,都半途而废,如同断弦。看来与他相见,只待天数。”
却说刘基一时难得寻见卖柑大汉,无可奈何,整日里与几位好友或酒肆狂饮,或游山玩水。有一天,来到一处风景极佳之地,刘基正在观赏,忽闻前边有悲伤哭泣之声。刘基感到非常奇怪,独自前往。只见森荫深处,有一草屋,柴门半开。一个中年女子,正掩面而哭。
刘基问:“娘子因什么悲伤,我可以帮助你吗?”中年女子指指床上,说:“我相公不知得了什么病,三天未进水米,昏然不醒。”
刘基上前,望了床上男子一眼,大吃一惊。这人就是卖柑子的大汉。原来住在这山中。难怪半坡之上,有柑树数珠,青果皆有指头大小了。刘基手搭大汉脉搏,问中年女子:“娘子,你家相公高姓大名?”
中年女子说:“我家相公姓萧,单名赤字。”
刘基暗忖,这萧赤是什么人?脉无乱象,十分平稳。怎会昏迷不醒?忍不住对中年女子说:“萧兄无病。”
这时,萧赤忽地从床上坐起,笑道:“我在此恭候刘基,哪有什么病呢。我看见你上山游玩,忘了我给你的柑子之约,故而让娘子假哭,引你与我相会。”
刘基会心地一笑,这般装神弄鬼,只为相见,看来这萧赤纸剑暗示之意,并非空穴来风。拍拍萧赤肩膀,淡淡地说:“你以纸剑送我,暗藏深意。我想,纸是书的意思,而剑,则是兵之利器。萧兄是暗示有兵书赠我嘛,我自然急于求见。可是,你送我的柑橘,说明你住在有柑橘的山里,但究竟这柑橘之山在哪里,我得一一寻访。今天到这里观山游水,才得见这片柑橘之地。正思如何见到你,听到哭声,猜测一定是你故意指路给我,我便冒昧来了。”
萧赤听了,眼里露出赞许敬佩之情:“早就听说刘伯温足智多谋,有三国诸葛亮之才。我小小卖弄,果然难不倒刘兄。我要说的是,今天下纷乱,起兵反元者风起云涌。我得助哥哥一臂之力,让你得以施展宏才,建功天下,留名后世。”
刘基听了,脸色微变。难怪萧赤约他来此山野,原来是心有反意,在杭州闹区,怕隔墙有耳。不过,这萧赤究竟有什么兵书?问:“你隐于山野,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兵书?”
萧赤起身坐正了,说:“我虽愚昧,但先祖当年在梁山却是鼎鼎大名。”萧赤说到这里,捋捋满脸胡须,吟道:“‘青衫乌帽气棱棱,顷刻龙蛇笔底生。米蔡苏黄能仿佛,善书圣手有名声。乌纱唐帽通犀带,素白罗襕干皂靴。慷慨胸中藏秀气,纵横笔下走龙蛇。’这诗,就是赞的我先祖呢。”
刘基一听,肃然起敬,说:“原来哥哥先祖是梁山好汉萧让!因他会写诸家字体,人都唤他做圣手书生;又会使枪弄棒,舞剑抡刀。在梁山排四十六位。”
萧赤大笑。翻身下床,把所睡棉絮,撕裂,取出一本书来,恭恭敬敬捧给刘基:“这是先祖传下的兵书,所记都是军师吴用研究兵家的精华。”
刘基听了大喜,既是圣手书生所书,又是足智多谋的吴用研究历代兵家的精华,必是奇书,不可多得。刘基对兵书跪下,揩手,小心接过来,说:“谢谢哥哥。”
萧赤满心欢喜,说:“物归其主,我心愿已了。二十年后,我们还会有缘相见。”说罢,携娘子出门,不再回头。
刘基望着萧赤远去的背影,藏好兵书,然后独自回家去了。
话说刘基夜观天象,见金陵有瑞气萦绕,料朱元章必成王者,不久便去投靠。刘基根据当时形势,献计献策,辅佐朱元璋集中兵力先后灭陈友谅、张士诚等势力。参与制定朱元璋的灭元方略,并得以实现。年,明王朝正式建立,授刘基为御史中丞兼太史令。年,刘基衣锦还乡。
刘基回乡之后,常常回忆多年来征伐之战,心有所感,把运筹帷幄,攻城掠地之奇计绝谋,写成独具睿智的兵书《百战奇谋》。兵书难免杀伐之气,英雄和贼寇,得之必兴血雨腥风。可是一生心血,刘基不忍付诸东流。心急如焚时,想起了当年曾赠吴用谋略奇书的萧赤,刘基屈指一算,不觉一喜。与萧赤一别,整整二十年了。这萧赤果然不同凡人,能料知我二十年后有事求他!都说我刘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这是溢美之辞。因大势而推论国运,百年尚可。这萧赤能精算琐事到年,其卜占之能,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刘基对儿子刘琏说:“三日之内,有贵人求见。你不可怠慢,请他直接来我卧榻相见。”
果然,第三日,刘琏在门前迎接到一位白须老人,自称萧老儿,笑呵呵对刘琏说:“刘琏,令尊有事求我,快带我去。”
家父何等身份,这老头竟开口说家父求他!如果不是父亲交待,刘琏对这从未谋面的萧老儿真不敢恭维。刘琏客客气气带着萧赤来见刘基。
萧赤拱手施礼,道:“刘大人在上,野民特来为大人解燃眉之急。”
刘基一笑:“先生真神人也。只是我这一生心血,不知先生能不能担负重托?”
萧赤捋捋胡须,朗声说道:“先祖圣手书生萧让,书剑独步天下。我辈不及先祖,但书法一脉相承,我也得其一二。不过,对先祖装裱的技能,我潜心钻研,颇有心得。大人曾见过我保存多年的柑子,色泽如鲜而内质不腐。这都是从我祖先纸张书画防腐防霉的方法演进而来。我当年料你必有奇书留与后世,所以,这些年来,在防腐研究方面更上层楼。今敢对大人狂言,有我保存,可千年不腐。”
刘基一听,心病顿祛,精神为之一振。翻身起床,把《百战奇谋》交给了萧赤。萧赤不舍昼夜,抄了一份,然后,乘月色而去。自此不知去向。
却说刘基病重之际,让刘琏把《百战奇谋》手稿拿出,在炉中烧了。只给朱元章留下一本《郁离子》和一封信。朱元章未得到兵书,终生遗憾。
几百年之后,《百战奇谋》的手稿却被人献给了在江西围剿红军的蒋介石。原来,萧赤珍惜刘基亲笔所书《百战奇谋》,以祖传书法,描摹了刘基的手笔,一招瞒天过海,把刘基的真迹《百战奇谋》带走了。当然,究竟是萧赤瞒过了刘基还是刘基故作不知,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刘伯温智断“血字”案
内蒙古任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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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明初,刘伯温告老回到家乡青田县(今属浙江省文成县)。他到家的第五天上午,一个家丁禀报说,青田县令前来拜望。
刘伯温正想了解一下家乡的情况,便在书房见了县令。两人聊了会儿天,县令突然把话题扯到一件未破的命案上。
半个月前的一天上午,县令突然接到报案,本地秀才阮玉被人杀死在书房中。报案人是阮玉的老家仆阮江,阮江说,当天早上他做好早饭喊阮玉起床,谁知连喊数声阮玉也不出来。阮江推门一看,阮玉爬在地上,身下一大滩血迹,阮江试了试阮玉的鼻息,发现阮玉已经死了。书房里的一个柜子开着,柜中的银子和一个古董瓷瓶都不见了。
县令一怔:“你是如何知道阮玉的银子和瓷瓶都藏在柜中的?”
阮江回答,阮玉也是个苦命人,就在几年前,身为独子的他父母先后病逝,只留下一份薄产和老家仆阮江。因阮玉身边再无亲人,他就把阮江视做亲人,有什么秘密都不瞒着阮江。
县令马上带着仵作赶往案发现场。来到阮家的四合院里后,阮江介绍说,他住东房,两间正房阮玉住。阮江把县令带到阮玉的书房里,县令先听到几声鸟叫,他顺着鸟鸣声看去,墙角放着一个鸟笼,里面关着一只很漂亮的画眉鸟。紧接下来,县令看到阮玉爬在地上的姿势很怪,他的右手伸向前方,一根手指蘸着血在木地板上写了个“肖”字。
仵作验过尸判断,阮玉死亡时间为昨夜子时,他是被凶手用匕首刺中左胸伤及心脏失血过多死的。
县令查看了一下房门,房门未有破坏痕迹,他又到院里仔细地查看一番,在一处院墙上发现有人翻墙的痕迹。综合所掌握的情况,县令初步推断,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县令疑惑地问阮江:“阮秀才平时睡觉也不插门吗?”
阮江回答,为改变命运,阮玉一心要博取功名,夜夜读书至三更才睡觉,每晚睡前,他才插门熄灯。
县令瞅了眼五旬开外身强体壮的阮江,问他昨夜子时在哪里?
阮江说,阮玉知道他是个棋迷,就算他出去下棋下到很晚不仅不管他,还给他留门。昨夜,他和一个老友下棋下到半夜才回来。县令派人找来阮江的朋友,那人证实了阮江的话。
排除了阮江的作案嫌疑,县令问阮玉平素都和什么人来往?阮江说,阮玉平常在家用功苦读很少出门,读书实在累了,他就逗逗那只画眉鸟。阮玉偶尔交往的,仅有他同榜的几个秀才。
县令找来几个秀才一查,他们既无作案时间,又没能提供出有价值的线索。县令无奈,只好在那个“肖”字上做文章,他认为阮玉一定认出了凶手,于是命人查了全县户籍,让他意外的是,全县居然连一个姓肖的也没有。
听罢县令的讲述,刘伯温让县令带他到阮秀才的房中去看看。
县令陪着刘伯温来到阮玉书房里,房里落满灰尘,阮江说,自从阮玉死后,书房就无人来过。刘伯温看了眼那个蒙尘的“肖”字,吩咐阮江找把扫帚来。刘伯温用扫帚扫去灰尘,然后盯着“肖”字瞅了大半天,边看他还边用手比划着反复写肖字。
看着看着,刘伯温的眼睛突然一亮:“阮江,你去拿些阮玉的文章手稿让老夫看看。”
看过阮玉的几十篇文章后,刘伯温点点头,然后附在县令耳边低语几句。
二、
县令听了刘伯温的话后一连查了几天,可查来查去他还是没查到凶手的下落,万般无奈,他只好又来向刘伯温求教。
刘伯温沉思片刻:“你曾说过,阮玉养了只画眉鸟,是吗?”
见县令点点头,刘伯温就附在县令的耳边又说了几句话。
转眼几天过去,青田的大街小巷都在传一件奇闻:本月二十八,县令要审阮玉的那只画眉鸟。据知情人讲,县令从外地请来了一个能听懂鸟语的奇人。
二十八一大早,县衙的大堂外就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县令上堂后,惊堂木一拍:“把阮玉的画眉鸟带上来。”
阮江提着个鸟笼子上堂后,县令瞅了眼画眉鸟:“有请郭仲奇老先生。”
县令的话音刚落,一个年逾六旬的老者上了堂。
县令对郭仲奇道:“听说郭老先生能与鸟对话,就请您问问这只鸟凶手是谁?”
郭仲奇走到鸟笼边,突然他的嘴里发出了几声鸟鸣声。令人称奇的一幕发生了,郭仲奇刚住嘴,那只画眉鸟就也答话一般叫了几声。
一人一鸟“对了会儿话”,县令问郭仲奇:“鸟儿怎么说?”
郭仲奇操着外地口音答道:“回禀大人,我与这只鸟的口音不同,交流不便,我只听清楚一句,鸟儿说,杀了它主人的凶手姓赵。”
县令叹了口气:“这青田境内,姓赵的人成千上万,谁知道哪一个是凶手?”
郭仲奇:“大人不必心急,若大人能让此鸟与草民共住几日,草民一定能摸清它的语音规律。”
县令点点头,命人取来十两银子交到郭仲奇手中:“郭老先生,你可用这十两银子找家客栈住下,待鸟儿说出凶手的名字,你再来向本官禀报。”
郭仲奇谢过恩后,就提着鸟笼离开县衙。
按理说,十两银子能在青田县最高档的客栈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谁知郭仲奇竟是个十分抠门儿的老头,他在城里转来转去,最后选了一家最偏僻的小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郭仲奇就起来提着鸟笼到小客栈后面的一片密林中去遛鸟。他光顾着往前走,却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黑脸壮汉跟踪他。
当郭仲奇走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时,壮汉突然拔出匕首加快了脚步。眼看壮汉就要追上郭仲奇,突然一支箭飞来射中了壮汉的左腿。壮汉疼得一声怪叫,然后就带着箭一瘸一拐地逃了起来。壮汉没逃出多远,突然林中闪出三个衙役追上他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壮汉被押到县衙,县令当即升堂断案:“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姓。”
壮汉:“草民赵虎。”
县令:“你为何要杀郭仲奇?”
赵虎眼珠转了转:“草民听人说郭仲奇从大人手里得了十两银子,就想抢他的银子。”
县令冷哼一声:“你劫财是假,想杀人灭口才是真。快把你杀死阮玉一事儿从实招来,免受皮肉这苦。”
让县令没想到的是,赵虎居然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坚决不肯招认。
县令无奈,只得命人到赵虎家搜查,捕快们翻箱倒柜了大半天,最后从地窖里找到了阮玉被抢的瓷瓶。
面对如山铁证,赵虎只得交代了他的作案过程。赵虎说,他是个屠夫,以杀猪卖肉为业,每隔一段日子,阮玉就会到他店里买肉,日子一长,他就和阮玉熟了。
赵虎是个赌鬼,就在一个月前,他输了一大笔钱,因被债主催得厉害,他就打起了抢劫的主意。思来想去,赵虎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阮玉最易得手。经过几天秘密侦察,在案发那天夜里,他趁阮江出去下棋的空档,翻墙入院摸到了阮玉的房前。发现房门未插后,他就推门进了屋。
赵虎晃了晃匕首对吓得脸色苍白的阮玉道:“快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阮玉吓坏了,慌忙从一个柜子里拿出银子和瓷瓶:“赵虎大哥,东西都给你,求你别杀我?”
赵虎哪肯留活口,他刺杀阮玉后带着财物逃走了。
赵虎画押后,县令判赵虎关入死牢,秋后问斩。
三、
大案告破,县令对刘伯温佩服得五体投地,逢人他就讲刘伯温是如何以过人的智慧破了“血字”案的。
那日,县令陪刘伯温进到阮玉的房里,刘伯温瞅着“肖”字看了半天,突然他的脑中出现一个疑问:如果阮玉认出了凶手,他为何不写下凶手的名字,而只写了一个“肖”字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没等阮玉写下凶手的名字,他就死了。按照这个推理,阮玉写下的也有可能仅是半个字,而非一个完整的字。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理,刘伯温让阮江拿来阮玉的文章手稿。在一篇手稿中,刘伯温终于找到一个“肖”字,经过和地上的“肖”字对比,两个肖字果然不大一样。紧接下来,刘伯温又在手稿中找有“肖”字的合体字,找着找着他突然看到一个趙(赵的繁体字)字,经过和地上的肖字对比,趙字中的肖果然与地上的肖字一模一样。
刘伯温把他的发现告诉县令,县令去查赵姓凶手,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到嫌疑人。县令无奈,二次来求刘伯温。
刘伯温思来想去,突然又想到了那只画眉鸟。他暗想,凶手作案时,只有画眉鸟在场,如果找一个假装懂鸟语的人来审画眉。凶手得信儿后会有两种可能:一是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人,害怕鸟会说出真相,仓皇逃走;二是,会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观看审案。
但不管凶手做哪种选择,他一定很想知道鸟儿说出的结果。当凶手得知,画眉鸟只说出了他的姓,得过几天才有可能说出他的名后,他最有可能选择杀鸟灭口,或杀通鸟语的人灭口,只有冒险灭口,凶手的内心才能不受折磨。当然,凶手也可能选择隐姓埋名,远遁他乡,但这种可能却极小,毕竟一旦被通缉后,日日担惊受怕,东躲西藏的日子很不好过。
考虑清楚后,刘伯温就让县令到外地去找一个会表演鸟鸣的口技艺人,然后放出风去要审画眉。县令依计而行,从外地找来了口技老艺人郭仲奇,合演了一出戏。
郭仲奇选择的那家小客栈,也是刘伯温查看过地形安排的,客栈后面的密林,一来是个杀人的好地方;二来也便于衙役们躲在林中既不易被凶手发现,又能暗中保护郭仲奇。
为保证郭仲奇的绝对安全,他在林中行走的路线也是刘伯温提前考察设定好的。郭仲奇每走一段路,他就能看到刻在树上的一个路标,每个路标的不远处都隐藏着两三个射技尚可的衙役,这就是为什么凶手刚掏出匕首不久就被衙役射中的原因。
刘伯温治龙
上海沈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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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泖河地区有两个形状大小基本一致的土坟堆。它东西有二十余丈,南北近三十丈,高也近有三丈,坟堆北陡,南平,如果把它缩小了看,这形状真像当地农民挑的一担簸箕泥倒扣在田野里。奇怪的是当地老人不叫它簸箕坟,却敬重地称它为“皇坟”。据说这“皇坟”是刘伯温给留下来的。
当年,刘伯温扶助朱元璋南北征战,创建了大明王朝。这年,刘伯温代皇巡视江南,当他巡行到泖河地区,猛地发现有一条千年鳗鱼藏在泖河里,吸日月精华已修炼成一条土龙,即将破土出世。刘伯温大吃一惊,心想一旦让这条土龙出世,天下就将又要出现一个新皇帝,这不但严重威胁到刚刚建成的大明王朝,也势必战火重起,天下百姓又要陷入生灵涂炭的灾难……
不,不行的,决不能让它来到世上!于是,刘伯温连夜用簸箕挑了一担泥,一头倒在土龙头上方,另一头倒在土龙的尾巴上方。只听得天地间“轰隆”一声巨响,顷刻,那担泥土变成两个“皇坟”,将这条土龙重重地压在泖河底下。
第二天,刘伯温为了稳妥起见,再次来到现场。他先到西面“皇坟”一看,见那土龙头已被死死压住,钻是肯定钻不出来了;再到东面一看,那土龙尾巴已被压得纹丝不动,看来它也不可能退出来了。心里有点得意,便沿着龙身踱起方步来了。突然,他发现脚下有异动!仔细一看,那土龙头尾动不了,但中间的龙身却还在扭动挣扎。刘伯温心想这可是后患,得将龙身也压住!
他决定再挑担泥来压,又一想不行。压龙身只要一簸箕泥就够。另一簸箕泥倒在哪里呢?随便一倒不是会糟蹋一块良田吗?正当他感到为难时,一个牧童牵着牛,边走边唱:“泖河塘、泖河塘,十年总有九年荒,穷人难喝薄粥汤……”
刘伯温听后心想:江南素是“鱼米之乡”,那泖河地区的百姓的日子,怎么会过得这样苦呢?于是他站到“皇坟”顶上,朝周围仔细一看,明白了,原来是泖河地区地势低洼,芦苇丛生,淤泥阻塞,排水不畅,春秋雨季,必生涝灾,难怪百姓生活贫苦。
如果南北开挖一条河道,把积水往南排向大海,就一劳永逸了。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亮,要是这条河道在那土龙身上拦腰而过,用江河水不同样能压住它吗?是一举两得得大好事啊!
他主意一定,便找到了当地官府,命他召集民工,开挖一条北连米丈港,南通大茫塘得南北向河道。当地官府不敢怠慢,没几天,上千人得开河民工便开了工。
谁知这挖河工程一开工,怪事便出现了。民工们挖到半人深的河道,第二天便发现这河底的泥又升了起来,一天得生活白干。如此,白天挖深了,晚上又莫名其妙地升了起来得怪事出现了三天。民工们怕了,监工的官员也惊呆了。
刘伯温问讯心中也大吃一惊,当夜他便独自一人来到工地,细细观察后才明白,原来因河道没有彻底完成时,河道中没有存水,那底下的土龙便趁夜深人静之时,发功挣扎,将民工们白天开挖河底顶了上来。
这可激怒了刘伯温:你这鳗鱼精真不识好歹,我本不想要你性命,只想让你乖乖地呆在地下。想不到你竟与我作对,那就莫怪我下狠手了。
第二天,刘伯温对民工头说:“今天你们收工时不要将铁搭带回去,要将铁搭刺朝下,全部踏到河底泥中。”民工就问:“为什么?”刘伯温摇摇手回答说:“天机不可泄露!”就这样,当晚收工时,工头让所有民工把铁搭一把接着一把,铁刺朝下全部踏没入泥中。
这天晚上,这河道工地上可不得了了,隆声不断,山震地摇。天亮后,民工来到开河工地,一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眼前河道已形成,河道中的水一片血红,这才明白,昨天刘伯温让大家将铁搭的铁刺踏没入泥中是为了刺死作乱阻止挖河的土龙。
从此,刘伯温开河治龙治水的佳话在当地流传至今。这条使泖河地区根治涝灾的河道造福一方,当地百姓为感谢刘伯温的恩德,将这条河港取名为“温龙港”。天长日久之后,“温龙港”被叫成“纹龙港”。
不管是“温龙港”还是“纹龙港”,它从古到今一直在为当地百姓抗旱排涝做贡献。
斗卦
黑龙江张长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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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六年(公元年)的一天,在丹徒县蛟溪书屋外的村路上,抑郁已久的刘伯温终于碰上乐子了。
至于为何抑郁,这事儿说来话长。早在10年前,刘伯温接朝廷任命,去了江西高安做县丞。可到了地儿一瞧,走街串巷这么一查,登时气炸了肺:贪官污吏竟与豪绅地主狼狈为奸,搜刮民财,夺人妻女,草菅人命,可谓无法无天,无恶不作。倾听着百姓哭诉,刘伯温义愤填膺,拿几个恶行累累的主儿开了刀。无奈强龙难压地头蛇,地方豪绅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眼发红,天天算计着给他下套,使绊子出阴招。没几年,就逼刘伯温辞了官。3年前,朝廷又召他出任江浙儒副提举,兼任行省考试官。可上任伊始,天性刚正、痛恨贪渎的刘伯温就和监察御史较上了劲。你说,胳膊能扭过大腿吗?当然扭不过。结果也是,刘伯温再次被逼辞职,窝着鼓胀胀的一肚子火气回了老家南田山。前些日子,好友欧阳苏邀请他来了丹徒散心解忧,并在蛟溪书屋栖下身,过起了隐居生活。唉,想想两度为官均遭贬抑,落得灰头土脸,心下焉能不抑郁?
但说这天早晨,已日上三竿,刘伯温仍在卧床酣睡,只听一阵孩童的大呼小叫撞入了耳鼓:“大先生,大先生,快醒醒。村头来了个邋遢道人,是个卦仙儿,算得真准!”
自来此地,刘伯温日日以酒浇愁,手不离杯盏,一天到晚没个清醒时候。赶上醉得不那么厉害,看人不重影儿,就教村中孩子读读《论语》《春秋》。这个唤他大先生的孩童名叫水娃,便是他的学生。“怎么个准法?”刘伯温被吵醒了,打着哈欠问道。
在此需交待几句,刘伯温自幼博览诸子百家,尤其对天文地理、五门八卦等格外偏好。有一次,他听闻歙县覆船山藏有六甲天书,便兴致勃勃专程去探寻。跋山涉水,兜兜绕绕,不仅找到一部《奇门遁甲》,还结识了不少明教圣者,跟他们学得了窥察天机、断测吉凶的推演之术。
“我们捉了只蜣螂扣在竹筒里,让他算。他只嗅了一下,就说是铁甲将军!”水娃兴奋嚷道。
刘伯温心说,纯属糊弄稚子的把戏。蜣螂俗名屎壳郎,以粪为食,自然身带一股子腐臭味。即使那道人真没看见,能嗅出它也不算能耐。哪料水娃继续叽喳说:“我又拿出大先生写给我临摹的字帖,他一下子就算出是你写的。”
“他怎么说?”
“他说这写字之人,儿时读书七行俱下,人称神童,12岁就考中秀才,14岁就入了郡庠(府学)念《春秋经》。”
刘伯温听罢,忙披衣下床,催水娃带他去见那能掐会算的道人。路上,刘伯温猜度,道人十有八九是他的故交好友,认得他的笔体。可匆匆赶至村口,搭眼观瞧,但见那道人葛巾布袍,邋里邋遢不修边幅,面相甚是陌生。
“来的可是青田刘伯温先生?”邋遢道人瞅到他到来,捋着颌下长须问道。
“正是在下。敢问道长如何称呼?”刘伯温边问边行个了拱手礼。
“你看我邋里邋遢,又在这世上虚活了五六十年,你唤我糟老头子即可。”
“不敢不敢。道长来此,应该不只是路过吧?”刘伯温沉吟问。
“明人不做暗事,真人不说假话。”邋遢道人道出了来意,“听闻你精研奇门遁甲,熟谙紫微斗数,我这个糟老头想和你比试比试。”
刘伯温听得眉头一敛:“比什么?”
“比算卦,三卦两胜。”邋遢道人斜睃着刘伯温非笑非笑,“若你担心输给一个糟老头会丢丑没颜面,也完全可以不比。”
“比!比!大先生跟他比!”水娃等一众孩童也纷纷拍手咋呼起来。在他们眼里,大先生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一定能赢。而面对邋遢道人的揶揄和孩子们的鼓噪,刘伯温也只好接招:“输赢如何算?”
“若你输了,半年之内,你的酒全归我喝,一滴不准留。”邋遢道人话音未落,刘伯温便哈哈笑道:“这赌注有意思。如果道长你输了呢?”
“我糟老头子游走江湖数十载,卜卦无数,还从未失过准儿!”
就在邋遢道人夸下海口的当儿,一个乡民牵着头黑白花的母驴走来。刘伯温瞅着母驴圆鼓鼓的肚子,眼前一亮正欲出题,邋遢道人却抢先开了口:“我们就来算算这驴腹之中怀了几只崽子,如何?”
啧啧,这也太巧了,道人出的卦题,竟与我想到的一般无二!刘伯温暗暗称奇,绕驴走一圈后胜券在握地说道:“在下断它是独崽。”
母驴生产,孕期一年,比人还多两个月。乡民接过话茬,说他养的这头驴已怀崽十月,也找马医看过,驴腹中的确只有一驹。事实也是,驴生双胎的情况非常少见,据说几万头里面也难得有一头。谁想邋遢道人听了,却一个劲地摇头道:“错错错,是双驴驹。”
“是独崽!”
“是双驴驹!”
一时间,两人各持己见较上了劲。邋遢道人突然掉身,从路旁抓来一根碗口粗的木棒递向刘伯温:“你若不信就打死它,开膛破肚掏出来瞧瞧!”
什么,要杀我的驴?乡民大惊,慌忙护住母驴拔腿便走。刘伯温还要反驳,邋遢道人拎棒就追,非要置驴于死地,验个究竟不可。要知道,乱世之秋,那可是乡民的命根子,一家人还都指望着它拉磨下崽,维持生计呢。刘伯温担心闹出事端,急急出手扯住了邋遢道人:“道长别打。我认输,是双驴驹还不行吗?”
第一卦,邋遢道人轻松赢下!
三卦两胜,第一卦已输,第二卦若再输,半年内可真就没酒喝了。失意之人若无酒,那一天天可如何从日出捱到日落?刘伯温轻叹声气,却听邋遢道人抚掌笑道:“今日真是有趣,第二个卦题来了。”
循声看去,刘伯温顿时哭笑不得。
数丈远出,又慢腾腾走来一个手托肚腹的孕妇!
“先生你先请。六爻也好,摸骨也行,咱们就算算她身怀几胎,是男是女?”邋遢道人拱手道。
“这个,这个,”刘伯温支支吾吾,“在下既非大夫,又非稳婆,自古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那你就是认输喽?”邋遢道人抢白道。
“那在下就断她是独胎,男孩吧。”刘伯温无奈说罢,就见邋遢道人跨步迎上,探手搭上了村妇的手腕。村妇显然心惊,本能后退,邋遢道人却没松手,不紧不慢说道:“这骨相好奇怪,怎是腹中空空?你若不肯认输,就剖开她的肚子,一看便知。”
这哪是算卦,分明是害命!刘伯温正要呵斥邋遢道人胡闹,意外遽然发生了:村妇一听要剖她的肚子,当即惊骇得变了脸色,拧身就跑。可转得太急,不慎踩空跌坐在地。“唉哟,痛死我了!”随之而起的声声揪心喊叫,直吓哭了水娃等一帮孩童。
糟糕,孕妇定是动了胎气要生,救人要紧!刘伯温哪还顾得上什么礼数,弯腰出手抱起村妇,甩开大步“噔噔噔”奔向了村中稳婆家。身后,邋遢道人仍在嚷个不停:“先生莫跑,贫道赢定了——”
这一局,你认为谁会输,谁会赢?如果你猜断刘伯温会赢,那就错了。不管你信不信,说来可谓奇诡,当刘伯温累得筋疲力尽,两腿发软热汗涔涔,终于把痛得几近昏厥的村妇抱进稳婆家后,稳婆一搭手,隐觉不对劲。撩开布衫一瞧,嘿,肚皮上竟倒扣着只偌大的水瓢。再看喉咙,还有喉结。
敢情,看上去行将生产的孕妇是假的,是男子装扮的。好啊,你们两个耍我是吧?稳婆动怒,抄起笤帚一通乱打,将假村妇和刘伯温撵出了门。
事到如今,两卦皆墨,刘伯温却一字都没为自己辩解。第一卦求仁,虽输心安;第二卦,一意救人,心之切切,结果失于明察细究,怪不得旁人。只是这半年内不能沽酒买醉,实在难忍。邋遢道人听刘伯温这么一说,犹如变戏法般取出一顶少说也有十余斤重的铁冠戴上了头。仅仅一怔,刘伯温便惊呼脱口:“您是铁冠道人!”说罢长施一揖,“请恕刘伯温眼拙。刘伯温见过铁冠道人!”
没错,这位邋遢道人,正是隐于龙虎山修仙炼道,身怀点石成金、起死回生之奇术的铁冠道人张中,因平生好戴铁冠道帽,故道号“铁冠子”。关于铁冠子的故事,坊间流传甚广。比如,他曾与大明第一猛将徐达有过一面之缘,只一眼,便说他“两颊鲜红,目光如火,定必官至极品,可惜只得中寿,享年不永。”结果,徐达只活了54岁便驾鹤西去。他还给凉国公蓝玉卜过一卦,只言四字:“尊前不忠”。后来,蓝玉果真以谋反罪被杀,剥皮实草。而这些皆是后话,暂且不细表。但说铁冠子年轻时,数次科考不中,遂纵情山水,遇方外异人传授太极数,尤擅观云望气,神验非凡。他此次云游,恰经过丹徒,获知刘伯温在此隐居,于是随手卜了一卦,刘伯温当下的境遇便了然于心。这可是个百年难出一个的奇才,居然颓废成了酒鬼。铁冠子决定先试他一试,再看是否值得相助。那牵驴的乡民和男扮女装的村妇,均是他雇来帮场做戏的。两场试下来,铁冠子甚为满意:刘伯温胸怀仁心,宽厚济世,确属可造之材。
接下来的半年,刘伯温彻底戒酒,重振精神拜铁冠子为师,潜心研习阴阳顺逆、星斗分野以及奇门遁甲之术,功力精进臻善,人也愈发沉稳老练,双目如炬明察秋毫。铁冠子心中欢喜,又将所著《透天玄机》和恩师传于他的《金篆玉函》全交给了弟子刘伯温。单一册《金篆玉函》,可是上古黄帝留于后世的秘籍,姜子牙在昆仑山得到它后,以其方术助周伐纣,才有了周朝八百年基业;及至汉朝,张良于黄石公处得了它,旺汉四百年;再到三国,诸葛亮用它辅佐刘备,运筹帷幄。如今,旷世奇书传至刘伯温手中,又将在兵连祸结的纷纭乱世中演绎一出怎样的传奇?
那便是:
群雄逐鹿起风云,
运筹帷幄定乾坤。
三分天下诸葛亮,
一统江山刘伯温!
刘伯温巧施连环计
福建孙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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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温在高安县任县丞的时候,因为各地暴乱纷起,朝廷下令各个行省加强防范,清除盗贼,确保地方平安。瑞州路总管接到指令后,决定铲除境内三大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闻知刘伯温智谋出众,特地把他抽调上来,帮忙出谋划策。
这三大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分别是何妙手、侯弃圣、左天高,他们三人作案无数,影响恶劣,总管大人曾经多次派出捕快围追堵截,都是无功而返。因为他们都是独来独往的大盗,隐没于江湖,居无定所,想要将他们三人都抓住,简直比登天还难。
刘伯温到后,闭门苦思三日,然后对总管说:“大人,要想抓住三贼,其实也不难,卑职倒有一计策,只不过,得暂且委屈大人。”
总管说:“哦,说说看,如何委屈本官了?”
刘伯温说:“用寒龙珠作为诱饵。”寒龙珠,顾名思义,极寒之物,是皇上祛暑降温的必备物品,世上只有一颗。前不久,寒龙珠在皇宫中消失,全国上下密查,一直未果,成为悬案。刘伯温的意思,就是悄悄散布消息,谣传寒龙珠在总管府中,吸引大盗来窃取,布下天罗地网,将其捉拿归案。
总管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样一来,我岂不成了盗窃寒龙珠的嫌疑者吗?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刘伯温呵呵一笑,说道:“所以才说要委屈大人。大人,谣言终究是谣言,自会不攻自破,除非,寒龙珠真的在大人手上,大人才会有所顾忌。”
总管一愣,片刻后,哈哈大笑说:“好个刘伯温,你这样一讲,本官不得不答应了。”
当天晚上,谣言流传开来,说是有人看见,寒龙珠在瑞州路总管府中。至于寒龙珠怎么落入总管府的,说法不一,有人说是总管与皇宫大内的人暗中有瓜葛,有人说是抓住了偷窃寒龙珠的盗贼,被总管大人隐瞒下来了,总之,说法千差万别,有的甚至超乎人们的想象。
正如刘伯温所料,谣言传到何妙手的耳里,这个大盗坐不住了。天下的盗贼,谁都可以不稀罕寒龙珠,唯独何妙手无法淡定,因为他练功走火入魔,浑身发烫,体温比寻常人的体温要高十几度,五脏六腑发燥,似在火上烧烤,难受之极,常常要用寒潭之水降温。寒龙珠对于他的重要性,简直不亚于生命,倘若有了寒龙珠,他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不需要总是躲在阴寒之地,也不需要在晚上才能出来活动。当初,他曾经去过皇宫,想盗窃寒龙珠,无奈皇宫太大,戒备森严,无法得手。总管府比起皇宫大内,戒备的等级可就差远了,而且地盘小,便于搜寻,无论传言是否真实,他都得冒险一探。
何妙手有一个绝世宝贝,那就是一条飞天龙。所谓的飞天龙,其实就是蛇的一种,身材短粗,可以腾空跳起一丈多高,故名飞天龙。飞天龙极为罕有,何妙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昆仑山的一个千年地洞里侥幸获得。何妙手专门盗窃贵重的珠宝,踩好点后,将飞天龙放出,飞天龙潜入房屋,将珠宝吞进肚里,出来后再吐纳出来,有时候盒子打不开,它会把珠宝连同盒子一起卷出来。飞天龙经过特殊训练,能够准确地分辨出珠宝的位置。有了飞天龙,就算将珠宝藏在狭小的墙洞里,手伸不进,何妙手照样能够获得。
总管府的寒龙珠虽然是假的,但是假戏得真做,总管府里戒备森严,随处可见卫兵巡逻。何妙手踩好点后,改变晚上行动的习惯,决定白天出击,这叫做反其道而行,出其不意。他偷窃了一套军服,装扮成总管府卫兵,进了总管府大院,将飞天龙悄悄放出,他则站在走廊里,假装站岗。
过了好久,飞天龙没有出来,何妙手心知不妙,正准备开溜时,忽然来了一队巡逻的士兵,何妙手只得站住不动。巡逻的士兵路过何妙手身边时,突然出其不意地将他扑倒在地,捉拿起来。刘伯温手持羽扇,走了出来,呵呵笑道:“何妙手,恭候你多时了。”何妙手不服,问道:“你又如何算定我今日来到?”
刘伯温说道:“这都是你的飞天龙告诉我的。”原来,刘伯温将假寒龙珠单独放在一间屋子里,珠子上涂抹了大量的迷药,飞天龙将柱子吞咽进去后,不一会就晕过去。飞天龙吞咽假的寒龙珠时,绊动附近的铃声,刘伯温自然就知道何妙手来了,于是悄无声息地总管府内展开搜捕。
何妙手被斩首后,首级被悬挂在城门口示众,城门旁边张贴了一张布告,大意是何妙手虽被抓住了,但是他的飞天龙溜掉了,在总管府里作祟伤人,寻找民间高人来捉拿飞天龙。
告示贴出没几日,就惊动了侯弃圣。侯弃圣这人,最喜欢奇珍异兽,什么会跳舞的猿猴,会唱歌的锦鸡,会飞的蜈蚣,会骑马的狐狸等等,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偷盗。当然,这些灵异的动物,几乎都成精了,非常机警,不是那么容易捉拿的,但是这并难不倒侯弃圣。侯弃圣手中,有一只灵异的动物白毛鼬,这只白毛鼬有一百多岁了,喜欢吸食动物的血液。白毛鼬会喷臭气,任何动物在它面前,都挡不住臭熏熏的臭气,晕倒过去,白毛鼬就会趁机咬破动物的喉咙,吸食它的血液。白毛鼬的年数长,臭气奇特,杀伤力重,一丝丝臭气,就能让人和动物即刻晕倒。那些奇珍异兽,都是白毛鼬杀死的,并当场吞食了血液。
侯弃圣之所以让白毛鼬吸食那些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兽的血液,就是让白毛鼬吸取精华,他再定时抽取白毛鼬的血液食用,来增加自己的功力。侯弃圣之所以累累逃脱追捕,就是依仗功夫厉害,几乎无人是他对手。
白毛鼬是蛇的天敌,飞天龙尽管能够腾空跳跃,但是遇到白毛鼬,也只有乖乖投降。而且飞天龙属于大补之物,能够大幅度提升功力。何妙手的飞天龙,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早就让侯弃圣垂诞三尺,只是他一直忌惮何妙手,没有机会下手。如今何妙手死了,机会来了,侯弃圣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
当然,侯弃圣是贼,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揭下告示,大摇大摆地进总管府捕捉飞天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侯弃圣带着白毛鼬,溜进了总管府。他闪身进到堆放柴禾的屋子里,放出白毛鼬,然后躲在柴禾堆里,静等好消息。白毛鼬的鼻子灵敏,会自动找到飞天龙的。
过了一会,侯弃圣忽然闻到一丝臭气,心知不妙,急忙闭气跃起,可是已经晚了,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地,被随后用湿布蒙住口鼻的卫兵们冲进来将他五花大绑。
侯弃圣闻到的臭气,是白毛鼬的。白毛鼬在总管府里,很容易就找到了飞天龙,将它吞食,可是飞天龙的身上,早就被绑上天蚕丝,白毛鼬被天蚕丝拉扯着,逃脱不得,很容易就被捉住了。捉拿白毛鼬的人,也是总管府里的武功高手,他口鼻绑上湿毛巾,拿着布袋快速兜住白毛鼬的屁股,接住臭气,然后蹑手蹑脚地将布袋对着柴屋的门缝,放出臭气。后来,刘伯温告诉侯弃圣,他是被白毛鼬的臭气熏晕过去的,侯弃圣气得差点吐血。当然,他根本就来不及吐血,头就被悬挂在了城门上了。
城门的旁边,又贴出了新的告示,白毛鼬大闹总管府,悬赏民间高人前去捉拿。
白毛鼬因为有臭气护身,一般人近身不得,侯弃圣是从师父的手里接过来的。当初,侯弃圣的师父捉拿白毛鼬的时候,被白毛鼬的臭气熏晕过好几次,最后一次才侥幸得手。白毛鼬比较灵活,能够飞檐走壁,加上有臭气护身,想捉拿它,还真不容易。
但是这难不倒左天高,他有混天索。混天索是用几十条野牛筋提炼出来的,水火不侵,刀剑难断。混天索上有活扣,他只要将混天索抛出,混天索落下来,会自动接扣,越挣扎捆绑得就越紧,能陷进皮肉里。
左天高早就听说了白毛鼬能够提升功力的神奇妙用,架不住内心的贪婪,也依仗着混天索的威力,就在一天晚上,悄悄潜进了总管府。左天高伏在总管府正厅的屋顶上,静等白毛鼬的出现。到了后半夜,果然看见白毛鼬在院子里溜达,左天高撒出混天索,捆住白毛鼬,待到白毛鼬放出臭气后,他右臂一抖,将白毛鼬拉到面前,咬破它的喉咙,吸食血液。他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就是担心夜长梦多,血液吸进他的身体里,能量就成为他的了,谁也夺不走。
一股寒彻骨髓的寒流,随着血液进入左天高的体内,左天高急忙运气压制寒流。过了一会,待到寒气消失,左天高将混天索收入囊中,转身离去。
这时,屋顶四周出现不少官兵,呈合围之势。左天高冷笑一声,以他的功力,这些官兵根本不在他的眼下,是阻挡不住他的。他暗暗地一运气,不觉大惊失色,居然气息不畅!功力大打折扣的左天高被官兵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捉拿住了。
在问询室里,左天高怒问,他是怎么着道的?刘伯温笑吟吟地说:“这只白毛鼬,每天都在用僵虫蛊喂食,血液里早就有僵虫蛊的毒了,你的功力大损,自然不在话下。”僵虫蛊,能够占据人的气门,专门化解人的功力。
左天高照例被斩首示众。
第二天,刘伯温面见总管大人,商讨如何拟稿三名大盗的结案公文。末了,他拿出混天索,讲述它的妙用,呈给总管大人观赏。总管大人移步近前,伸手去接混天索,刘伯温手一抖,混天索扑向总管大人,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总管大人大怒,呵斥刘伯温大胆犯上。刘伯温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个合伙盗窃寒龙珠的贼人,朝廷已经派人来捉拿你了。”话音刚落,大内总管刘公公就带着护卫耀武扬威地进来了。
当初刘伯温在高安县审理一件盗窃案时,从一名小偷嘴里获得一个信息。小偷曾经夜潜瑞州路总管府,想偷一些值钱的宝贝,却意外地撞见皇宫大内的曹公公坐着马车进了总管府。曹公公下车时,怀里抱着一个小盒子,神色谨慎。曹公公是皇宫里的采购主管,经常奉命出宫采办,那名见多识广的小偷自然认识他。因为有人来访,戒备森严,小偷无法得手,只能知难而退。
刘伯温听说后,掐指一算,曹公公去总管府的日子,正是寒龙珠丢失的几天后,他心中不由得一动,猜测起来,莫非曹公公那晚送寒龙珠到总管府?可是光凭臆想,没有证据,是不能报官立案侦查的。
刚巧总管大人抽调刘伯温去协助捉拿大盗,刘伯温计上心来,就拿寒龙珠来做文章。总管大人贪赃枉法、刚愎自用,早就引起了刘伯温的不满,这也是他拿寒龙珠布局的原因。总管大人本想拒绝这个计策,可是被刘伯温拿话压住,担心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只能答应此计。
寒龙珠在总管府的谣言,自然也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了京城护卫的耳朵里,他们以此为线索,查找皇宫里与瑞州路主管交往密切的人,顺藤摸瓜地挖到曹公公的身上。护卫总管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抓了曹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招认了曹公公许多贪赃枉法的事情。后来,曹公公被抓住一用刑,就招出了寒龙珠的事情。
原来,最近几年,各地都在发生暴乱,曹公公揣测,元朝大势已去,灭亡是早晚的事情,就趁机在皇宫里偷取值钱的东西,作为日后傍身之用。他拿了许多字画珠宝,其中就包括寒龙珠。但是寒龙珠的失窃,惊动了皇上,让护卫在皇宫大内里排查。曹公公眼见字画珠宝在他家里藏不住了,就利用他可以出宫的优势,悄悄藏在采办的马车底座夹板里,带到瑞州路总管府。总管大人是他的远房亲戚,小偷看见的那一次,是曹公公偷运宝贝的其中一次。
利用谣言引起皇宫护卫的注意,从而围绕总管大人展开调查,正是刘伯温所想。后来,按照总管大人的招认,护卫们在总管府室内掘地三尺,找到了埋在地下的字画珠宝,这其中就包括寒龙珠。
此案破后,刘伯温看透了元朝官场上的腐败无能,也心知元朝这艘大船风雨飘摇,离覆灭不远了,就辞职回家了。不过,刘伯温巧施连环计,捉拿了三名江洋大盗,扳倒了总管大人的故事,一时传为佳话,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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