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引言
随着精神分析在中国精神科和心理领域的影响和渗透,这一在西方早已普及的科学在中国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然而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呢?医院,心理治疗日益重要的情况下,精神分析是否等同于心理治疗?……
针对这些问题,年5月4日,法国著名精神分析家让.热哈赫.比尔斯坦(Jean-GérardBursztein)先生医院做了一场主题为《精神分析与心理治疗》的公益讲座。
讲座由心理科主任刘华清教授主持,罗正杰博士担任现场翻译。现将本讲座内容整理发布,以飨广大读者。
精神分析与心理治疗
主讲:比尔斯坦
翻译:罗正杰
在法国有三个不同的临床,医药学的,精神病学的,精神分析的,它们一直存在着交锋。比如对于谵妄,医药学的只开药,而不去了解其背后的精神;生物精神病学的更着眼于药物的使用,如对孩子的多动、哮喘,直接给药物治疗,而精神分析的则首先观察这些症状是否与母亲与孩子的关系有关,而并不急于消除症状。
为了便于理解,下面将通过一个个案来呈现本次讲座的主要内容。
这是一个年轻的音乐家,他因焦虑经常导致演奏会突然中止而前来寻求帮助。这是一个聪明帅气的小伙,有很高的音乐天赋,来自于法国一个著名的音乐之家,父亲是一位著名的古典音乐教授,祖母是位名钢琴家,曾祖母是大提琴家,他的姓氏在法国就非常著名。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异了,母亲是心理学家,一直未再婚,与儿子相依为命,其母亲与其父亲一直有冲突。这个音乐家受的是现代美国式的爵士乐教育,这是一种即兴音乐。他从很小就创作了很多这类音乐,母亲认为他天赋很高,完全不需要学习作曲,可以即兴作曲。他也卖自己的碟片,但没有大的演奏乐团请他演奏。
这里我们要先讲一些心理治疗与精神分析异同的基础元素。
“癔症”这个术语在现在的精神病学中已经消失,但在弗洛伊德那里则是一个大的疾病类别,弗洛伊德甚至因此创建了整个精神分析。沙可则想通过癔症性麻痹证明精神对身体的巨大影响。他可以通过催眠治疗让瘫痪的病人站起来并且跳舞,但治疗结束后病人又瘫痪了。弗洛伊德目睹了这一场景,提出问题:是什么因素造成了这样?因此发现了无意识。无意识是容易说但难于理解的。当一个人在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的时候(意识的),在无意识的层面可能正与之相反,一点也不喜欢你。所有意识层面的东西在无意识都有个反面,不能被意识到,能揭去这层面纱的是梦、口误和症状。我们不能视症状为物理的、生物的,而是隐喻,是被压抑在无意识中的隐喻。见到女生就脸红的男生,脸红可以作为生物性的反应,也可以作为性欲隐喻的表达。性欲往往是难以言说的,症状是来自无意识欲望的表达。
以安娜为例,她因为护理生病的父亲而不能出去,但作为一个年轻的女性,她又想出去约会、娱乐,她的症状就是双足瘫痪,但没有器质性病变,因此找到弗洛伊德寻求帮助,弗洛伊德让其自由言说,发现她的欲望是留在父亲身边,因此创造出该症状让她自己不能离开,这就是癔症。让我们跳跃到深层,谈一谈癔症欲望与真正欲望的区分。
癔症的欲望是神经症本质的东西,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另一个人。
例如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没有钱,又想继续学习,这个女孩的母亲就反对,因为她自己当初没有机会嫁给有钱人,而女孩有很多追求者,可以嫁给有钱人,母亲就让她理性的选择,将来好有生活保障,女孩最后嫁给了有钱人,其实这是其母亲欲望的表现,是大彼者的欲望。
在音乐家的个案中,他母亲希望他成为音乐家,因为他母亲自己失败了,就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有名的音乐家,所以嫁给一个音乐家族的人。母亲一直与儿子住在一起,对儿子来讲问题是离开母亲单独住,后来他离开了,也有不少女性朋友,但还是无法进行音乐演出,因此来请求帮助。
那么你们认为一种极大的谦虚是否有价值?
这种极大的谦虚是非常难以获得,需要很大努力的。
神经症患者都认为自己极具价值,这个年轻音乐家便是如此。他只是被一个不可能的欲望抓捕住了,不是为自己欲望,而是为大彼者欲望。
乱伦,并不是一个具体色情的意义,是一个无意识的认同,如女儿认同于母亲,嫁给母亲的欲望。
年轻音乐家的母亲告诉他,他有天才,不需要理论学习,他们虽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有着共同的理念,在父母冲突中,他认为母亲有理,而父亲只是一个严格要求他学习理论的教授。
其实他很容易达到母亲让他成名的愿望,他逐渐认识到那是母亲的欲望,通过分析他离开了母亲,单独居住,并有女性朋友,但每次都处不好,因为他总是要求对方像母亲一样照顾自己。在分析中他的症状越来越重,意识到自己的整个生命都服从于母亲的欲望,而意识到的欲望中、无意识中,只欲望一个东西:希望成名,母亲可通过电视看到他,眼睛中充满享乐——性享乐。当看到母亲的这种享乐,就像看到她的那个地方性唤起的享乐。他逐渐理解到他有一个幻想,他演出中止离开是因为他并不是想演奏乐曲,而是想看到母亲眼中透出的那种光芒。于是他开始学习乐理知识,靠近父亲,理解症状的第二层含义——与父亲的复杂关系。症状有很多层,这就是为什么精神分析可以治愈而心理治疗不能。
他的父亲可以演奏三只脚踏板的钢琴,而他不能。一个问题出现了:第三个脚踏板意味着什么?在一些方言中,第三只脚可代表生殖器。三脚钢琴是他的父亲喜欢的,他有一个幻想:父亲对他说,去学习用三脚钢琴演奏,这第三只脚如同父亲的生殖器插入他的肛门,令他像女孩子那样服从于他。他一直停留在被母亲爱的阶段,以便保留被母亲爱,他也接受成为父亲的客体。通过讲述对父亲的恨,他听到无意识中对父亲的爱,对母亲的恨。当他不是用智力,而是用身体理解到,他终其一生只是寻找母亲的享乐,阉割了父亲,意识到自己是父亲的客体时,就理解了症状的原因,去学习乐理,演奏钢琴,进入了欲望。他认识到成名当然好,开音乐会挣钱更好,最好是创作音乐,最后发现自己希望成为音乐家。他变得自由,逐渐变得有名。
达到最后这个结果,分析持续了很多年,要很多费用,这很重要。我从来不认为他有病,视其为癔症。癔症患者总对自己有超价观念。
无意识并非存在于身体中,而存在于语言中。
弗洛伊德学习了霍尔姆赫兹的三网络理论,也想构建三个网络,发现无意识不在身体中,而在语言中,随着拉康对其理论的发展,精神分析不再与生物、社会学有关,而仅处理居住于语言中的主体。
主体必须在早期母子关系中确立,构建三个结构:正常神经症结构、精神病结构与自闭症结构。
在母子关系密切的头三年中通过母亲与孩子言说方式构建,孩子成为主体居住在语言中。孩子接受了一些好的东西,如抚摸、语言、名字,看到图像人们说那就是你,人就从生物学中摆脱出来而成为语言中的主体。从镜中认出自己的一刻也是主体成立的时刻。
像产生了享乐,但总有些东西缺失。所以我们总在寻找以支撑享乐。
神经症与正常的区分:正常人可以接受缺失,而神经症不能。分析的工作就是使其接受缺失。
正常人总是有谦虚,而神经症总想自己有巨大的价值(在无意识层面)。强迫症患者总认为自己是唯一而独特的,其他人都是没头脑的木偶。这样想象性价值的幻想让他能够承受缺失,困在囚牢里一切都好,但其实并不存在。一切都好,但没有存在感,总是被切分,有些人的症状是总觉得自己是死掉的。
欲望与客体的区别:欲望不是母亲爱的客体,是母亲客体的时候问题是母亲的。成名并不是通过努力工作,而是在像的层面想象。
精神分析是处理分析者带来的东西,分析者选择成为母亲的客体,选择认为父亲的建议是父亲发出的命令。
分析和治疗最大的差异是不说,说那个年轻音乐家有俄狄浦斯期的问题没有任何作用和意义,这是来自病人自己的幻想,说出来只能把病人留在幻想中,造成病人的抵抗,弗洛伊德放弃解释,让病人自由言说,一点点触及,理解自己的幻想,这样才换成了分析这个术语。
几岁应该分床睡——5岁。5岁可以理解身体的性差异,分床睡可以避免引起性兴奋的素材,以免制造乱伦幻想。
弗洛伊德定义的神经症有非常强的冲突,年轻音乐家有2个欲望,1.成为音乐家。音乐能指非常重要。他的症状是其不能追随能指。还有另一个巨大价值,能指“成名”——其母亲的,想象的能指。这一能指比符号的能指更强。通过分析让想象的能指被第一个压抑。当主体穿过俄狄浦斯期,超越自我的像发现家族的能指,就进入了真正的欲望。
精神分析不治疗家庭,只处理承接了父母请求的主体。
拉康对神经症的定义:牺牲个人欲望以便服从其大彼者欲望的人。
附:讲者简介
让.热哈赫.比尔斯坦(Jean-GérardBursztein),拉康派精神分析家、巴黎索邦大学哲学博士。师从著名哲学家Jean-ToussaintDeasanti(德里达的老师,与萨特、梅洛庞蒂交往密切)。比尔斯坦先生年起跟随拉康研习精神分析以及其形式化,至今已出版20余本精神分析著作,被翻译为多个语种。他接待世界各地的分析者。是法国研究拉康主体拓扑学的代表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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